如果忽略他的表情来看,确实如此。
萧易没有插嘴,耐心的听着江清酒讲述。
“大师兄为人亲和,是大家都喜欢的人,师傅和师伯还有师弟师妹们,对他尽是夸赞,后来他死了。”提及此事江清酒并没有多大的悲伤,依然是缓慢的说着。
他按部就班的训练,以大师兄的行事性子过活,多年过去他倒是习惯。
“师傅伤心极了,不能接受大师兄离开,不许弟子们祭拜,甚至不能提半个字。”江清酒眉眼半遮,他不想被萧易看见现在的神情。
但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比起大师兄离世的悲伤,那些压不住的指责更让他感到难过,还有一股脑被塞进来的大师兄守则。
可他不能说,一个字也不能。
他只能扮演好大师兄的角色,得到师傅的夸赞,以及师弟师妹们的敬爱。
这是他存在的意义,大师兄回不来了,他要代替大师兄活着。
却仍旧有人说他不作为,其实哪里有什么人呢?不过是他心里的鬼罢了,每当他想放肆时,便从心里走出来,指责他拿不起也放不下。
“阿酒……”萧易正欲解释,直接被江清酒打断。
“所以萧大哥,我身份是假的,脾性也是假的,我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江清酒说着,一双眼通红,里面满是委屈。
谁愿意说自己是大奸大恶之人呢?
只是瞧见萧易专心看他,眼里都是他,难免会觉得萧易被自己骗了,和别人一样喜欢表象,却隐约希望是自己看错。
不论缘由如何,他终归讲了出来。
逍遥门里有大师兄,他永远也做不来大师兄的模样。
他宁可做个爱哭鼻子的怂包师弟,也不愿当人人称赞的师兄。
德不配位,他是被权利和声望堆上去的,他心知肚明。
他说完羞愧的垂头,等着萧易的答复。
没有预想的厌恶,有的只是极为愤怒的训斥。
“胡说!那老匹夫说你如何你便如何?那我说你是我命定的缘分,你是吗?”萧易气急说话口不择言。
他完全没想到阿酒之前过的是这种日子,本以为是烧得正旺的炉火,不料却是幽暗处的明灯。
不论是炉火还是明灯,始终照亮他温暖他,那他有什么理由让他在暗处熄灭?
江清酒觉得萧易气的糊涂,抬头瞧他仅一瞬便怔住。
萧易的眸子里映出他的倒影,将他心中的寒冰融化,顺便将洗涤干净,最后仅剩一池春水。
江清酒垂下头,手指紧紧捏着膝盖上的衣摆。
从未有人对他如此说,倒是让他无措起来。
“不论何时何地,不论何年何岁,我瞧见的只是你江清酒。”萧易说完,情不自禁想揽人入怀,却发现在此时并不合宜。
他发自内心感谢藤蔓,要不是藤蔓拦着,他真的会犯错误。
“我……”江清酒明白萧易是安慰自己,这般儒雅娟秀,自己哪里配得起谪仙般的人物。
话虽如此,但他依然不愿意承认,他不想和萧易渐行渐远。
“你千万别妄自菲薄,阿酒你静下心想想,如今师门上下对你的夸赞,当真是因为你坐了那人的位子?”萧易明白他说什么都不比江清酒自己想清楚来的深刻。
江清酒沉默,不知如何说才会让人满意。
“他们喜爱的并不是大师兄称谓,而是为他们劳心劳力的你,你扪心自问,你喜爱的大师兄,是因为他坐上那个位置吗?”萧易有些为难,怕说的重了让他伤心,又怕说的浅了江清酒还是那般不开窍。
结果一言点醒江清酒,他整个人恍然大悟。
他喜欢师兄,喜欢的是被照顾被关怀感受到的温暖,并非是大师兄的头衔。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作茧自缚,自己将自己困住。
如今遇到萧易被开解一番才幡然醒悟。
“阿酒,你身上的担子太重,背负了许多不属于你的责任,卸下也无妨。”似是觉得这话不妥,萧易又继续补充:“你若信我,我愿意与你一同背负。”
他明白江清酒的顾虑,一时间很难重获自由,想到江清酒这些年受的苦他恨不得直接手刃杨安。
可他打不过,也不能如此。
江清酒一向尊师重道,若是让他知道,保不齐会兵刃相见。
他现在首要任务是将人带离此地,至于算账,等到以后也不迟。
江清酒听了萧易的话,压在心口的石头被尽数扫空,整个人轻松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药效渐起,整个人有些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