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叶眼眶酸涩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那不是她的经历,每次旧友同她讲述时她都格外清楚,她是个小偷,她鸠占鹊巢,可她又能去哪里?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处。”她下意识的辩解,好似非要洗清自己才算圆满。
俞封尘此时再次开口:“她那会一定很害怕。”
陈苏叶再次深吸口气继续说下去:“再害怕也能坦然的走下去,因为皇帝对她十分宠爱,明明不是贵妃却处处按照贵妃的仪仗,陈江河官运亨通,一下子荣升到二品大员。”
她说这话时并未注意到自己面上的表情,但俞封尘却瞧得一清二楚。
于是俞封尘问了个与之无关的问题:“那江玲是否放不下荣耀?”
看似再问无关紧要的人,实则等着陈苏叶的回答,整个人紧张的舔着嘴唇。
陈苏叶没想到俞封尘会如此问她,她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梗住,好一会才回过神。
“什么荣耀不荣耀的,身外物罢了。”似是不愿提及,她说完便别开目光。
俞封尘也跟着移开目光,他没有失落,只是有些挫败。
贪恋权势捧高踩低是常态,陈苏叶也好江玲也罢都是普通人自是不能免俗。
他为打断陈苏叶道歉,同时让她继续讲。
“其实陈江河并无惊世之才,他不擅长决策,只是个顶好的父亲,一个没什么能力却愿意为女儿付出一切的父亲。”陈苏叶提到此处悄然抹泪,她是有些后悔的。
第一世时她没少对陈江河口吐恶言,她不知道陈江河的父爱是对她,还是对原主,她不愿意做别人的替代品。
但当她兜兜转转,陈江河依然不离不弃时,她索性承认接受,作为陈苏叶,替陈苏叶完成心愿。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卑劣。
“即使是那般无才的陈江河,也跟着鸡犬升天到了旁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位置,那会大家都不明白,这只是决策者下的一步棋。”陈苏叶发觉自己有些跑题,赶紧将话题拉回来。
俞封尘静静的听着,听陈苏叶说着别人的故事。
“德不配位最后什么下场懂的都懂,一个祸乱朝政的妖妃,一个权倾朝野的无能世家,被当作眼中钉再平常不过。”陈苏叶说着,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俞封尘依然没有说话,他觉得陈苏叶讲的故事十分诡异,让他觉得忽远忽近。
真实却又不真实,让她琢磨不透。
“可此时的江玲依然沉浸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谎言中,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她认为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夫君,至高无上权力的君王都会护着她,她不明白那人哪里是什么夫君?彻头彻尾就是个骗子。”陈苏叶说到此处,下意识的啐了一口。
不论作为江玲的她有没有爱过洛轻铭,如今都只剩下恶心。
“八月初八是个吉利日子,陈江河被杀,陈苏叶失去了她的父亲,而她的夫君,迎回来一位美人,美人名为——温白荷。”陈苏叶深吸一口气才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回忆此前的事情,并细细讲述。
当时也好现在也罢,她正是用这种方式逃避。
好似所有不幸的事情都由陈苏叶来承担,江玲依然可以做天之娇女。
“温白荷五官精巧,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子精致,像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看得出来她家教十分严格,她说话从来都是柔声细语,从不敢大声,和江玲不同,她的言谈举止仅是书卷味。”陈苏叶绞尽脑汁想要抹黑温白荷,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和别人讲温白荷,说的都是对方的好。
她心里清楚,从根本上来说,温白荷是古代人,她是现代人,从家教来看温白荷也比她优秀,再加上洛轻铭爱温白荷,单从这点来说,她已经输得彻底,再无反转余地。
可她就是不服,凭什么,凭什么她非得沦落到恶毒女配的角色,明明她没害过人。
“那温白荷品行如何?”见陈苏叶许久不言,俞封尘借着问话。
陈苏叶这才发现自己又愣神,连连道歉,然后接着俞封尘的提问往下说:“她不应该叫温白荷,应该叫温黑莲才对。”
她愤愤不平的说着温白荷对她使用的心机和手段,好似这样自己更显无辜。
其实后宫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本是常事,她也是这般过来的,不过是温白荷得到洛轻铭得庇护她觉得不需要如此。
正因如此她才疏于防备被人钻了空子。
最直接的原因是洛轻铭本来就想拿她开刀,于是她的家人变成给温白荷助兴的刀下鬼。
“江玲死的时候,她的夫君没有来,只有温白荷到场,端着毒酒,酒盏闪得发亮,温白荷命宫人捏着她的下巴将毒酒灌进,可惜酒还没咽下就听见温白荷说陛下开恩怕她寂寞,将她全家抄斩陪她一同下去。”陈苏叶说到此处,心里堵得难受,此前没有落下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挣脱开,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抹了抹脸,也惊讶于自己的眼泪。
明明是江玲的经历,又不是她的她哭什么?
换句话说这些经历也是来自于陈苏叶的身体,她又不是陈苏叶,有什么好委屈的。
俞封尘见陈苏叶有些失控,正欲起身安慰,扯到伤口又躺了回去。
“我没事。”陈苏叶上前查看俞封尘的伤口,好在没有伤及筋骨,重新上药即可。
俞封尘瞧着陈苏叶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他心里不是滋味,同时自责自己为何非要听这个故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可不清楚,陈苏叶今晚非要讲完才罢休。
“许是毒酒发作,江玲头疼欲裂,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没来得及难过疼痛便铺天盖地的涌现,最后唯一清楚的是她的夫君到了,正柔声细语的哄着温白荷,而温白荷娇滴滴的做戏,说自己如何害怕,而江玲的意识逐渐远去……”陈苏叶还没讲完,再次被俞封尘打断。
“他看不出温白荷是装的?”俞封尘不解,他以为天子总归没有那般愚钝,毕竟从陈苏叶的故事来看,这天子一点不蠢。
“可能看出来是一回事,不予责罚是另一回事。”陈苏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