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青听完柳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抬手教训柳莹,考虑到孙德荣跟在后面,明面上柳莹又是娘娘,只得压低声音讨好着:“莹儿,莫要调皮。”
“你以为我有心思开你的玩笑?柳知青,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柳莹面上带笑,说起话来却不客气。
若是柳知青没唤她莹儿,她还会给他些薄面,如今是他自己丢了脸,反而怪自己没给他面子,这不是倒打一耙?
“柳莹!你怎能如此不孝!”柳知青强压的怒火被点燃,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训斥她:“你当真冷血无情,连你父亲都不帮?”
“被我说中了?你想打我大可不必忍着,孙公公定不会告状,憋坏自己可没有女儿给你料理后事。”柳莹依然笑着,说出的话逐渐失温。
她懒得和柳知青废话,指了指宫门示意他赶紧滚。
柳知青也不想半途而废,他抓住柳莹的手,情真意切的恳求:“莹儿,你当爹爹求你,如今你能说上话,就帮帮爹爹。”
“您还知道您是父亲,是爹爹是一家之主,可我娘病死的时候你在哪儿?我吃树皮野草的时候你在哪儿?我手脚生冻疮被到处驱赶的时候你有在哪儿?那时你叫我野种,你寻欢作乐,好不快活!”柳莹轻甩开柳知青的手,紧跟着用帕子擦了擦。
柳知青面露愧色,仅在瞬间瓦解,他又摆起父亲的架子怒斥柳莹:“我后来不是接你回来,大把的银子供你使,你不能忘恩负义!”
“我忘恩负义?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为何找我来,或是你以为我不知道柳学文是谁?父亲啊父亲,我能进宫就算是还了您的恩,您对别人是一家之主是顶梁柱,可对我来说,不过是面漏风的墙,我没推一把算是我良善。”柳莹又指了指宫门,示意他识相的话快点走。
“好啊你,得了圣恩了不得,敢跟我这么说话?”柳知青先是不动声色的走近柳莹,趁着孙德荣不注意一把将人扯出老远,边走边警告:“要不是我当年没打死你,你能在这儿跟我耀武扬威?”
柳莹的身子抖了抖,正当柳知青以为此时成了,拍着柳莹的肩膀安慰时,柳莹突然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本宫说话?”她抬手握住柳知青的糙手,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不说,手劲极大甚至让人不得挣脱。
“柳莹!你发什么疯?这儿是皇宫,你若造次我们都得完蛋。”柳知青有些慌乱,但他立刻稳住心神,提醒柳莹别冲动。
“您也知道这是皇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您的府上,那您可知我现在是陛下的妃子,不是什么柳家女。”柳莹说着,明显感觉到柳知青手心发汗,她并没有放过柳知青,在他耳边说道:“实话告诉您,我此番就是利用您进宫,我根本不想管柳家的死活,我想保的另有其人。”
柳知青被激怒是其次,他明显感觉到柳莹不对劲。
他的慌张瞬间被愤怒代替,他养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白眼狼?
“你以为你能稳坐妃位?你靠的是我,是柳家,若是柳家倒台,你以为你能高枕无忧?”他似是找到柳莹的痛点毫不客气地回击。
“我当不当妃子无所谓,但是你猜柳家会不会陪葬?”她牵起柳知青的手,轻轻摇晃着。
柳知青以为柳莹在权衡利弊,他立刻调转枪口道:“你毕竟姓柳,帮我总比帮外人好。”
柳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然摇着手,看起来像是父女闲谈到激动处,情不自禁的小动作。
她突然轻推了柳知青,随即问他:“若是您刚好推了我,若是我刚好肚子里有龙裔,还好我因此落胎呢?”
“不可能,你几个月没侍寝,而且你前些日子中毒,更不可能被传召。”柳知青找到证据立刻反驳柳莹,越说越笃定。
“若是真这么巧呢?若是陛下要对付柳家,若是我顺水推舟呢?”柳莹笑得毫无破绽,像是有这么回事似的。
柳知青不敢赌,只得说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他这回。
“柳知青,你最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打听陛下的喜好,要是陛下知道,你猜猜你会是什么下场。”说到此处柳莹面上笑容更加灿烂,眼神里多了光亮,似是期待柳知青的下场。
本来只是有点恶心,可柳知青一再激怒她。
手都伸到她宫里来了,她再忍下去岂不是要翻天?
“莹儿!”柳知青被戳穿有些窘迫,只好应着头皮打感情牌。
“别这么叫我!我不欠你了,看在娘的份上我给你几分薄面,但柳家如何都与我无关,不过你要是以为能威胁到我就试试看!”柳莹说完啐了一口,丝毫没有贵女的形象。
柳知青愣在原地,神情十分微妙,他的手微微颤抖,手心沁出了汗。
哪怕他有心利用柳莹,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多少是有些父女情的,不论是威胁还是打骂,都只是父亲训斥他的女儿罢了。
可经此一事他彻底明白,他失去这个女儿,也失去依仗了。
“云雀!送人到宫门口。”柳莹无心管柳知青是何反应,她心里乱得很。
招财何孙德荣叙旧她不好打扰,叫云雀刚好。
“主子!”云雀担心柳莹的安慰,犹豫着不好上前。
“几步路而已,不会出变故,快去!”柳莹催促她,毕竟不想和柳知青耗着。
云雀只得走到柳知青身侧,冷脸请人离去,谨慎的跟在身后。
“有劳。”柳知青对云雀倒是客气,对柳莹却只有苛待。
刚才的话云雀听得清清楚楚,她推测他们相处并不融洽,冷脸说着不敢当。
二人一前一后往宫门口走。
柳莹本来没想看,但她又想确认柳知青是否离开,于是转头瞧了一眼。
仅此一眼,她感觉如鲠在喉,不止是喉咙,像是鲠到心里似的。
柳知青佝偻着背,慢悠悠的走着,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他的手发颤。
她迅速偏头缓了几口气,寒气入口用来止住心里的憋闷。
恶心归恶心,当她看到柳知青憔悴的背影,心里忍不住还是心疼。
这时她才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柳知青对她有父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