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骄阳看出柳莹的窘迫,用没受伤的小指钩住她的小指动了动。
“我没事。”看着柳莹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她真想把人护在怀里,告诉柳莹以后有她在,没人敢找麻烦。
柳莹指了指心口回道:“我说的是这里的伤口。”
她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我之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只有苏……陈贵人愿意和我玩,她家里没什么规矩,却也得识体面知礼节,后来我被接走,成了丞相女,行走坐卧皆有规矩不说,怎么说话怎么吃饭一一有人教,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情况会更难。”
任骄阳抿唇不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她想说自己没事,再苦再累都撑过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说这些不是说你比其他人差,你资质极佳,却要付出比男子多几倍的毅力,我心疼你,不忍看你如此,所以在我这儿你可以放肆哭喊,可大笑,甚至喊两声也没关系。”柳莹拍了拍任骄阳的手背。
她曾被陈苏叶救过,不论是虚情假意还是一时兴起,她都真切的感受到那个人是真的想把她拽出泥潭,现在她想救救任骄阳。
并非是一时兴起或者还愿,她只是想救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任骄阳再次语塞,想出声反驳柳莹,正如柳莹所说,她天生根骨俱佳,不需要付出多少便可领先于人前。
就算付出努力又如何,父兄难道不努力吗?生在将门家,注定要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信仰,也是荣耀。
只要国家需要她,不论她身处何地,都会为了国家血战到底。
可国家不需要女子上战场,哪怕她拼尽全力厮杀,不过是洛轻铭手中的玩物。
还记得她第一次直入敌营,只用了三招便斩杀敌军将领,怕牵连到手底下的将士,她单枪匹马闯进去,结果被传是用了美人计。
好一个美人计,所有人都觉得女子行军打仗必须要牺牲色相才能成事,没人关心她衣摆下的伤口,却对她的军功大放厥词。
她战功赫赫,也没法免去被说书的戏谑调侃,编些香艳趣事。
天知道这些杜撰的故事,是为了取悦谁。
即使她从小跟父兄学着舞刀弄枪,手上的血泡起了又被磨破,勒紧布条咬着牙继续练习。
同龄的姑娘手里握的是狼毫笔,或者是簪子和花灯,陪她的只有兵器的寒芒,以及日夜跟随的老茧。
最终换得一句美人刀。
父兄告诉她要学会招法,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却从未说明被诋毁要如何辩驳,如何揣测君王的心思。
她是在战场上活下来,到头来输给后宫算计,输给君王的征服欲,多可笑啊!
你可以心软,也可以哭喊哀怨,可你的对手不会因此放过你。这是父亲对她的教导,现在柳莹和她说她能做自己,她怎么做?她能放下一切吗?
“我没事,你无需担心。”她找了借口让柳莹安心。
若是她们逃不了,她没必要和柳莹表明心思。
柳莹装作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她反问任骄阳,是不是觉得她会泄密才不和她说委屈。
“你把自己的把柄交到我手上,我有什么好怕的,最怕的是你说假话骗我。”任骄阳踢皮球似的,又让柳莹回答。
柳莹眼皮子没抬,边涂药膏边回答:“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当真?”任骄阳看着柳莹专注的模样,纤长的睫毛好似蝴蝶展翅,视线下移是微微勾起的唇角。
她吞了吞口水,将头扭到一旁。
“自然不做假。”柳莹立刻回答,全然没考虑到任骄阳话里的意思。
殊不知佩兰正在门外听着。
其实佩兰刚得了个消息,有阿默的使臣面见陛下,还大声斥责说是苛待那位姓温的。
她正准备和任骄阳说的时候,在门口听见二人打闹,实在是不好进门。
刚好等二人闹完,进门后便喊出声:“打起来了!她们打起来了!”
突然的开门声让二人吓了一跳,还是任骄阳迅速反应过来,问佩兰怎么回事。
佩兰努努嘴,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柳莹反应过来有些话自己不便听着,起身要离开时被任骄阳抓住手腕。
感觉到阻力她马上卸力,生怕弄伤任骄阳,没想到任骄阳力气大得很,她直接被拽回跌在榻上。
二人的脸近在咫尺,柳莹的耳朵瞬间红透,挣扎着起身理了理头发。
任骄阳的神情相当不自然,尤其是闻到柳莹身上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心动。
“听着吧!没什么好瞒着的。”她示意柳莹留下,又告诉佩兰,柳莹姐姐不是坏人,让她想想之前拿了柳莹的簪子。
佩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要不是帮任骄阳成事,自己至于扮得这么讨人嫌嘛!
她自己热心肠多管闲事,也怨不得别人。
“是皇帝!有个叫阿……阿……什么的人,打皇帝!然后黑山老妖和他们吃东西,皇帝说明儿要……”她说的磕磕绊绊,但重点却没落下。
任骄阳知道阿哲布,想着答应萧易的事情做好,面上多了喜色。
柳莹愁容惨淡,想着平白无故的阿哲布怎么来了?
她知道黑山老妖说的是温白荷,于是明白佩兰的话。
此时佩兰又支支吾吾的开口。
“接风……呼呼。”她说完又做了几个舞蹈动作,发现二人没看懂,急得手舞足蹈。
“接风宴!”二人异口同声,目光交汇瞬间又移开。
佩兰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是说明白情况。
柳莹又看了眼任骄阳,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之前她确实带着气,如今阿哲布来,有些担心陈苏叶。
“去吧!”任骄阳抬手推了她,说传句消息也好。
柳莹现在还想陪任骄阳,可她割舍不下陈苏叶,留着也会出茬子。
她犹豫再三,最后起身离去,离开前叮嘱任骄阳按时上药。
任骄阳回给柳莹灿烂的笑,提醒她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