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娇的话,刘彻的眼底浮起淡淡的了然之色。
荷包里的那对龙凤玉佩,龙有五爪,凤生九尾。他虽然失忆,但还是早已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摸索了一会儿,刘彻解下腰间的荷包送到陈娇的眼前。
荷包被清洗过了,上面的血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紫地绸缎的色泽暗淡了些许,系子和扎带也因为日常的使用有些起毛了。
拉开扎带,里头除了那对龙凤玉佩,另外还有两张信笺。这两张信笺,陈娇有点印象,似乎是她在甘泉宫随手写下的。
原来刘彻是因为这两篇诗赋,产生了误会。
“这两篇诗赋皆出自他人之手,与你我无关。”陈娇将荷包还给刘彻,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个原本是你的,对吧?”刘彻拿出那块凤纹的玉佩,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
“既然不在我这儿,就说明它已经不属于我了。”陈娇如水的眼眸分明红了一圈。深深浅浅的回忆化作丝缕不绝的微光,闪烁在她的脑中。
曾几何时,她也想听听刘彻的真心。可是他总是不愿意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永远都是避而不谈。
他曾对她予取予求,听之任之,也曾对她冷落冰霜,铁石心肠。然则千帆过后,他又愿意重新给她带去些许温柔呵护。
前世的她,就像白活了一世,从未读懂过他的心思。
明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说出来的话也全然作不得数,但陈娇还是免不了生出些许感伤之情。
背过身去,陈娇闭目假寐。刘彻靠在她身后,停留在不远不近之处,既触碰不到她的身体,又能时时感受到她的气息。
曾经的过往对刘彻来说,就像一片充满迷雾的森林。他一遍又一遍地绕着森林的边缘转圈,看着里面的影影绰绰,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看个真切。
方才他很想从陈娇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让他找到森林的入口。
不想反而弄巧成拙,勾起了陈娇的伤心往事。虽然她没有多说,但是刘彻能从她的神色中感受到她的冷淡和决绝。
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让自己的伴侣开心,甚至最后还失去了她,可见他这个皇帝不是受到的制肘太多,就是想要的太多。
连绵的雨丝落在乌篷上沙沙作响,摇曳的小船载着他们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中,他们皆沉沉睡去。
长安长乐宫
来自吴地的消息,引得王太后一点都坐不住了。
皇帝还没有子嗣,倘若一旦宫车晏驾,必将天下大乱。太皇太后还有不少嫡亲的孙辈,王太后却只得刘彻一个亲生儿子,内心更是惶恐不安。
本想派亲弟弟田蚡南下,寻找刘彻。不想田蚡却推三阻四,拒不成行,甚至还给她献计,让她将她妹妹的儿子康王刘寄接到长安来。
当年她和妹妹一起被母亲送入宫中,她生了三女才得一子,妹妹却连生四子。要不是她那么多年的潜心经营,哪里轮得到她的彻儿继位。
“太皇太后殿下,这该如何是好?”王太后六神无主地求到窦太主面前道。
“卫氏是不是快生了?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彻儿的血脉再说了。”太皇太后接到刘彻失踪的消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满头的银发,几乎找不到一根黑丝。
“太皇太后,您不能不管彻儿啊,他可是您的亲孙子。”王太后一听窦太主的话中有放弃之意,双腿膝行至窦太主身边,抱住窦太主的小腿肚子嚎啕大哭。
窦太主有两个儿子,十九个孙子。现如今她还在人世,儿子却都离她而去了,就连孙子也去了近半。
彻儿从小承欢膝下,又与自己唯一的外孙女亲上加亲,曾经是她最宠爱的孙辈之一。不想这两年来,自己老都老了,还要为孙辈的婚姻操心。
自从娇娇儿离宫,她也逐渐心如坚冰。如今刘彻的失踪,更让她意识到天命难违。退一步来讲,不论这天下由谁来坐这个皇帝之位,总不会去为难她这个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