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写银抽搐、干呕着苏醒过来,滚落舱座,头痛欲裂,满眼泪花。
潘希焰看着她跪坐在地上,双眼通红地瞪着地面,一动不动,像是被这时空间割裂的反差给砸蒙了。
“你还好吗?”潘希焰在她身旁蹲下,递上了消毒湿巾。
陈写银接过湿巾,把脸埋在手里,渐渐回过神来:“……我没事。”
“有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会视情况决定是否将刚才的画面纳入评估报告。”
陈写银低下头,在垂下的发帘后抹了抹眼睛,才回答:“您说。”
“这是你的真实经历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记得发生的具体时间吗?是在上大学期间还是……”
陈写银飞快组织了思路,模糊道:“记不清了,大概就是某次去旅游吧。”
“确定吗?”
“大概吧。”
“我认为你的记忆可能出现了很严重的偏差。”
“为什么?”
“刚才的场景里,你没有发现自己脚上穿的是草鞋吗?”
见陈写银眼中有轻微的晃动,潘希焰接着说:“我不认为普通旅行者,哪怕是背包客,会穿着草鞋在那样的原始环境下旅游。”
陈写银无奈地笑了起来:“我确实不是普通背包客,是徒步旅行超级菜鸟,过河鞋子被冲掉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说不通,我也没法把报告圆回来。”
陈写银疲惫地抬起头,眼里有些迷茫:“对不起,我真的记不清。”
潘希焰直觉她这句话属实,便问:“你大脑做过手术吗?”
陈写银摇头:“没有。”
潘希焰突然凑近了她的耳朵,声音低如细蚊,陈写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味。
“你有银海症候群吗?”她平静问道。
(二)
这一次来涅盾商厦,陈写银比之前老练得多,她闷头直奔十六层,出电梯左手边第三家店。走进那间药铺时,药老板正在里屋搓麻将,像是刚开始新的一局,麻将机还在哗啦作响。
药老板正对着门口坐,见来了客人毫不开心,还一脸抱怨,念道:“怎么这时候来……牌好着呢!台风都给打乱了……”
声音响到陈写银站在外间都听见了。要是换了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她或许会说“没事,您接着打,我在外面等一会儿”,但今天不是那样的时候。况且,在这个地方,她应该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少露脸就少露脸,但又不能鬼鬼祟祟的太明显,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她没说话,只是退到了外间的边缘,沉默地等待,直到药老板耐不住她等,自行起身。
“管理员,不好意思啊,那就麻烦您稍等啦?”
她听见药老板在朝桌上的谁打招呼,她也记得涅盾商厦的官方网站底部,管理员那一栏的联系邮箱是……lanqh@Newtonmail.com
不难推测,这里的管理员如果只有一个,那极有可能就是兰祈恒。
这时对方回答道:“嗯,您去吧,做生意要紧。”
——这声音印证了她的猜想。
药老板快步走到外间,语速极快,甚至有些不耐烦:“您要点什么?”
“止痛药。”
“贵的还是便宜的?”
“贵的。”
听到这句,药老板抬起头,仔细瞧了瞧那兜帽下的半张脸,语气莫名恭敬起来:“哦……您上回来过吧?还是之前的量?”
“两倍的量。”
“好嘞,”药老板在柜子里边翻找边问,“上回买了不少,已经都吃完了?”
“嗯。”陈写银点头,其实她还没吃完,只是她不想再像上次买药时一样狼狈——现在她背上还有淤青呢——所以趁着症状没有发作,尽早囤一些,这些事情没必要向他解释。
“胡医生,这药也不便宜,买药不送医嘱?”里屋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写银转头,兰祈恒已经站在了门框边,摆出一副闲着无聊看热闹的模样,眼睛看着药老板,话锋却对准了陈写银这桩买卖,语气听着轻巧,却又叫人觉得沉甸甸的。
“哦,对对对,”药老板忽得起身,手里拿的还是上回的量,此刻颇有些卑躬屈膝的姿态,“这位客人,这药需要控制剂量,如果为了追求明显的效果就放开了吃……可是会上瘾的,时间长了效果也会越来越差。”
对着陈写银说完这话,药老板又把视线转向兰祈恒,像是在向他确认话说得是否合适。
兰祈恒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不料,陈写银无视了这话语中的警告,直截了当道:“没关系,两倍的量。”
药老板有些为难地又望向兰祈恒。
“这是处方药么?需不需要把个脉,对症下药啊?”兰祈恒又说。
话音未落,陈写银向他投去一个十分不友善的眼神:“不麻烦了,请问这位是?”
兰祈恒扭头跟陈写银对上了视线。
陈写银有意抬起了脸,见他看见自己之后神色也毫无波澜,立刻意识到他已经不记得她了,这莫名让她有些不悦。
“在下本商厦管理员,职责包括但不限于监管商厦内部经营秩序、治安状况、人事变动、红白仪式,所以……”
“所以您是弼马温?”
药老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那我们不都成马了……不过您还是有些幽默感在身上的……”
兰祈恒瞪了他一眼,药老板随即噤了声。
聊到这里,兰祈恒尽可能维持着体面:“听起来您意有所指?”
陈写银侧过头不去看他,平静道:“你本来不是想做机器人的吗?现在改行了?”
听到这话,兰祈恒忽得变了脸色,气氛陡然冷冽下来。眼看二人僵持,药老板不觉屏住了呼吸。
“老板,就先这些吧。”不等他回话,她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两叠纸钞放上台面,从药老板手里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