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棋子。
利用秦韬固然可以在朝会发难,不过秦韬终究只一小吏尔,难以对朝中那些尸位素餐者和徇私舞弊者痛打七寸。
且秦侍郎还在为他的庶长子奔波。近日工部出面,以正在准备端午宴的西山行宫急缺营造和补建方面的专人为由,催刑部对秦韬小惩以戒后赶紧放人,莫耽误了行宫用人。
暂时被杨敏之压了下来。
但,局面并不是太好。
没想到,被他刻意隐瞒遮掩的张侯爷这枚棋子,最终还是落入万岁手中。迫得他不得不用。
在收到李荃转交给他的银票时,他以为这种得罪人的事只能他来做。
后来从姝姝口中得知,银票到万岁手上原是起自宫闱嬉闹,司礼监不可能不知情。从那时起李荃或者说司礼监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怪李荃。司礼监依附皇权和后宫而活,不是内阁的附庸。
杨清从都察院回来,杨敏之给母亲写完信,以火漆封口,叫他速速去快驿交给驿差送去保定府。
杨清屁股还没坐热乎,又被差遣,苦着脸道:“公子您不是刚送过家书给夫人么?这接二连三的,夫人该以为是不是首辅大人出了什么岔子,莫得把夫人和老夫人唬着了。”
“休得胡言,叫你去就快去,回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你。”
杨敏之眉头微锁,仿佛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交给他去办。
杨清期待的把头凑过来。
“想叫你过几日走一趟宣府和大同......”杨敏之看着他,沉吟片刻,忽而话锋一转又作罢,“还是再等等吧,就你这不知轻重的性子,不遇事还好,一旦遇上什么事料理不好,万一再来个自作主张、没得给我惹出祸来!”
杨清心虚的抹了一把脸,不就私拿了公子填的情词悄悄递给张娘子嘛。
越想越不服气:“若不是小的自作主张拦住了喜鹊大姐,她早跑楼上去破坏您与张娘子……喝茶呐!”
杨敏之难得被自家小子挤兑得脸红了一红,噌的站起来,还不等他找本书扔过去,杨清嘿嘿笑着把信往手中一抄跑了。
等他跑完这趟腿再回来,郑璧过来了,正在给大公子看他模仿柳思荀大人写的字,已有些形似。杨敏之点头说甚好。
郑璧错过了习字最好的年龄,现在再叫他形成自己的风格属实有点难了。首辅大人要求又严苛,他无法只得找个好模仿点的师傅,于是从柳思荀那里好说歹说搜罗了一堆他的文章,说要拜读,实际是为了模仿他的字体。
郑璧一双桃花眼笑得极惬意,眼珠一转顿时冒出一个自己觉得极好的计谋出来:“暂时先不教首辅大人知晓,我先练上一个月。”
他潦草惯了,若不作刻意之状,一时还改不过来,反正下个月才开始看字迹给他俸禄,那就下个月再改好了!
两人又说笑一阵,郑璧说起正事。
吏部已经定下,将他兄长郑磐升任开封府承宣节度使,不日将有任命文书发出,着他从漳州离任赴河南任职。从此,郑磐跻身地方大员一列。
但卢梦麟还在海上,未到达漳州。等他到漳州时,恐怕郑磐已经离开。
杨敏之思索片刻,告诉郑璧,叫他转告郑磐,若卢梦麟找出那些书信中的秘密关节,托江家传信过来即可。
对于卢梦麟是否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他根本就不在乎,对于能从卢梦麟处得到什么线索,也不报太大期待。
他隐隐觉察,追杀卢梦麟的那两个歹徒才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沈誉已去宣府。他走前,和丹娘的弟弟、已升任锦衣卫总旗的丹虎来拜会过杨敏之。
杨敏之提醒他除了宣府,还要注意大同卫所的动向。
等沈誉到宣府,遵杨敏之的令先行抵达的江南大漕商江家的人与他接洽上。但凡他有需要,马上就可以安排从关内调运粮食。
但是,关于那两个歹徒是否是从宣府卫所出逃的卫卒,还未有消息传来。
他问过丹虎,丹虎说他阿姊的功夫不输男子,在锦衣卫中也是佼佼,他一直不信阿姊竟然会死于两个逃窜的兵痞之手。
杨敏之与那两个歹徒都交过手,其身手悍勇,他也疑心那二人不是普通的兵卒。
只要真是从宣府或大同逃逸出去的边军,总能查得到姓甚名何。
但若根本就不是……
算上姝姝对虞氏的怀疑,以及虞氏的出身与背景,杨敏之拍案而起,对郑璧道:“那二人只怕早就是死人!”
郑璧惊。杨敏之不与他解释,告诉他,若这回沈誉查无所获,就该到前几年与北漠之战中阵亡的人中去找了。
那两人当年并没有死于与北漠之战中,而是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那他们为何追杀卢梦麟?”郑璧追问。
“卢大公子在朝中也没少得罪人,加上纵容老家族人侵占学田,都搞出人命来了!恨他的人想杀他的人可不少!”杨清插言。
杨敏之对杨清的说法不置可否,叫郑璧去暗中留意武安侯府与虞氏。
姝姝她们遇劫之地就在武安侯府马场与陆家马场之间的芦苇洲。
沈誉已私下查过,那个马场早就被武安侯弃之不用了。武安侯耽于玩乐,那些时日一直在府中。
郑璧表情艰难:“锦衣卫都查不出来问题,你叫我暗中留意?而且还是个已有孕的内宅妇人!我上哪里去留意?”
他是长袖善舞,三教九流无所不通,但是虞氏是武安侯夫人,不是通州码头花船上的窈娘啊!
“那你勉为其难?克服一下?”
想着是不大妥当。最好是个女娘。但他绝不会让姝姝去冒这个险。
杨敏之拍拍郑璧的肩,如鼓励阿源一般勉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