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期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三天后,采风汇报演出如期举行。
沈乐的四个节目都是以艺术指导的身份出席,即便是坐在舞台最左边的钢琴后面,当聚光灯从沈乐身上一扫而过的时候,她那身与别人截然不同,却又与乐曲搭配和谐的礼服总能吸引观众目光,引来阵阵喟叹。
宏大辉煌的管弦合奏在一个四拍长音后画下休止,演员起立鞠躬,观众席立即响起排山倒海的掌声。
沈乐收拾好琴谱,小心翼翼地拧着裙子走下后台。
微敞的窗子里袭入一阵冷风,浓郁的玫瑰花香从身侧飘来,后台送花这种事情很常见,沈乐并没有在意。
紧接着,一大捧香槟玫瑰耸入视野,沈乐这才停下脚步,略显木讷的目光沿着捧花一直向上,最终在许期清晰的脸上停留。
许期粲然一笑,把捧花递给沈乐,“学姐。”
沈乐粉白的脸上晕开惊喜的神采,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表演结束后收到别人的鲜花了。
暖意在心田弥漫,沈乐淡笑着接过捧花,说:“谢谢。”
许期:“不客气。”
二人走出后台,在第一排观众席落座,舞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朗读下一个节目的串联词——民族风采服装展示。
沈乐说:“下一个是你们的节目吧?”
“对。”
“嘭!”
许期话音刚落,伴随着头顶一声轰响,演示厅内所有灯光骤然熄灭。
“怎么回事?”
观众席间顿时慌乱起来,有人起身,有人在夹缝中手足无措,人群中有人举着手机手电,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许期眉头一皱,说“好像是跳闸了。”
舞台上两侧的模特已经整齐排好,即使舞台上没有灯光,但台下观众隐约能看见他们衣服上反着光的亮片。
沈乐也格外吃惊,她从小参与的比赛演出无数,但这种演出到一半,场馆内突然跳闸停电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两分钟后,演示厅内的电子横幅再次闪烁起红光,观众席的灯光把演示厅照得敞亮,舞台两侧的LED屏也渐渐亮了起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这一口气还没喘匀,爆裂般的闷响再次降临。
“嘭!”
“啊!”观众席两侧传来几声恐惧的尖叫,演示厅内再次陷入黑暗。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沈乐紧抱着捧花,心里隐隐担忧。
“可能是设备太多,电路带不动了。”许期道。
这时,舞台上的幕布突然被拉紧,温柔的女声从音响中传来:“由于电路故障,汇报展示在三十分钟后继续进行,请大家稍安毋躁,耐心等候。”
“啊?”台下顿时哀声一片。
整个演示厅内陷入了漫长无奈的等候,幕布后只能听见发电机尴尬的运作声,灯光和屏幕几次亮起,却又在一声声爆裂声中再次熄灭,三十分钟眨眼就过,可演示厅内的设备依旧没有恢复,观众倒是走了一波又一波,就连坐着学院领导的那一排,也变得稀稀拉拉。
许期口袋里突然传来手机震动,来电显示余轩。
“喂?”
沈乐原本也是在刷着手机,从跳闸开始,年级群里的吐槽就没有停过,直到她感觉一束沉重的目光嵌入后背。
沈乐扭头看向许期,许期面色紧绷,对电话那边说:“好,我问一下她。”
见许期挂断电话,沈乐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许期说:“电路至少还要二十分钟才能修好,我们班想请你们救一下场。”
幕布后面传来一阵滚轮声,手电筒的光亮把舞台左侧角落照得敞亮。
沈乐看了一眼身侧的许期,微微颔首,修长的十指缓缓落在琴键上。
清脆的音节从幕布后缓缓淌出,观众席间逐渐安静下来。
许期手腕一颤,电筒的光晕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他近距离望着那双在黑白键上起舞的玉手,目光渐渐飘忽到沈乐的侧脸。
从乐曲的第一小节出来开始,他就已经在心里说出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是那首肖邦的《夜曲》。
谱架上没有放谱子,沈乐渐渐闭上了眼睛,身体伴随着旋律轻晃,任凭肌肉记忆按下琴键。
乐曲中的每一处强弱都恰到好处,许期记得她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弹过这首曲子了。
究竟是曾经在台下练习过多少次,才能够把对乐曲的每一处细节镶嵌入肢体,融进骨髓?
想到这里,许期感觉自己的心脏抽得生疼。
乐曲在几个八度音程后放慢,拖着淡淡的余韵收尾。
“好!”鼓掌声从幕布外面传来,这比之前节目获得的掌声更加响亮。
沈乐掀起眼帘,眯着眼睛看向许期,台前的掌声令她一时感到恍惚。
许期冲她一笑,音色微哑:“特别好听。”
沈乐像一个第一次登台演出,听到夸赞的孩子一样不好意思地揉着手指,脸蛋红扑扑的。
除了每学期末的钢琴考试,沈乐已经很久没有在舞台上独奏过了,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最边上,给别人伴奏。
二人正说着话,余轩满头大汗地从后台跑上来,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沈乐。
余轩气喘吁吁地说:“太厉害了,学姐,还能再弹几首吗?比如什么《致爱丽丝》《梦中的婚礼》。”
沈乐被一口水呛到,咳嗽两声后,她略显遗憾地说:“主要是我手边没有谱子,即使是有肌肉记忆,也有可能错音。”
余轩挠了挠头,弱声道:“那《小星星》呢?”
沈乐笑道:“一直听钢琴观众也会乏味,我们院也有器乐专业的学生,我可以帮你叫几个过来。”
沈乐刚起身,薛斯铭拿着装好的单簧管从后台钻了出来。
薛斯铭嘿嘿一笑,嘴里还含着哨片:“我来吧。”
“太好了!”余轩眼前一亮,简直看到了救命稻草,“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