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飞鸟也觉得疲惫不堪,靠着一棵树坐着以恢复体力。
大家出发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到达山顶的时候才两点半不到,而现在已经五点了。
“是不是要日落了。”她突然想起了他们来这的原因,一个激灵坐起来。
“哇,快看!”
大家这才注意到天边那一轮红日,像血色的蛋黄一样瞩目,落日余晖将山顶映成金黄色,几朵被染红的云围在太阳的脚边,好似要簇拥着它向黑夜走去。
方才大家只顾着休息没有发现,这会儿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沐浴在万丈霞光中了。
“快快快!抓紧时间拍摄!”
沈嘉榕永远是最清醒的那个,在众人都沉浸在落日的美景中,只有她记得此行的目的。
邓飞鸟马上被人从地上架起来,她们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已经乱掉的发型,随后就被推向了镜头前。
“赵谌扬,你看,是不是很美!”沈嘉榕最后完成的剧本上,两人来到山顶时,沈圆说得就是这句话。
因为很感慨沈嘉榕对剧本的付出,所以在拿到剧本后,邓飞鸟花了不少心思去体会沈嘉榕想要传达的情感。
她在被推过去的一瞬间完成了由邓飞鸟向沈圆的转变。
“是啊,很美。”
杜栖树说的台词却和剧本上写的不一样,她以为是他记错了,好在没有太大影响,她干脆顺着接下去,反正沈嘉榕也没叫停。
“你知道吗?我说想看日落,这个心愿完整来说是我想要和喜欢的人靠在一起看日落。”她笑得狡黠,看向他的神情仿佛是在调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
“所以呢?你喜欢我?”赵谌扬不为所动,只是冷淡地反问道。
“我还没有喜欢的人,你就暂且充当一下吧。”她眨眨眼。
赵谌扬点头,“我无所谓。”
两个人在地上坐下,沈圆将头靠着赵谌扬肩膀,幽幽地感叹:“这样美的日落,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你别这样,下次想看我再陪你。”赵谌扬说。
“等下!”邓飞鸟的头猛地从杜栖树肩膀弹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后方毫无反应的沈嘉榕,“杜栖树说错好几次了,为什么任由他说下去啊?不纠正一下吗?”
“你说你的就行,别管他。”沈嘉榕随意地朝她摆摆手。
怎么这样啊,我说错了就咔,他说错了就不管!邓飞鸟在心底默默控诉一番后,重新靠在了杜栖树肩膀上。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确实是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喜欢上一个帮我实现心愿的人,这好像很正常吧,我只是,只是开始害怕了……”
她离开他的肩膀,双手捂着脸,好像不遮住面目就无法将这些话都坦率地说出来。
“一个快要死的人,不值得人喜欢,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可是我还是无可避免地喜欢上你了,我原本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我坦然地接受了事实,可是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说到这里,她呜地一声哭出来,头埋得更低了。
赵谌扬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他的右手伸至沈圆的背后,犹豫着、纠结着、挣扎着,最后终于放下去,轻轻拍着她因悲伤而佝偻的脊背。
“我以为,我以为我很坚强,早已经筑好了城墙壁垒,任何事都无法让我害怕了,只待死亡攻来的那一天,我会穿上最漂亮的裙子打开城门迎接它,我,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可是我现在觉得我还有好多好多遗憾,我觉得,我觉得好害怕。”
她好像越来越难过,说出的话开始打上一个又一个的结。
“我害怕,害怕不能再,再和你一起拍照,害怕没办法见到你成为,成为大摄影师的那一天,也许人死后,眼前是,一片黑,我怕,我怕见不到你——”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情绪已接近崩溃,伏在膝盖上嚎啕大哭起来。
赵谌扬轻轻揽过她,将她圈在怀中。
“也或许真的会有下一世,下一世的你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还会遇见你。”沈圆情绪稍微平复了点后,十分笃定地接道,毫不犹豫。
因为你,我开始相信、愿意相信会有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我还要遇见你,并且要和你在一起。
大家都看呆了,好像都被带着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去见证一对恋人的悲痛欲绝,直到沈嘉榕带头鼓起了掌,大家才如梦方醒,纷纷为两人拍手鼓掌。
“我去……邓飞鸟你真哭啦?”旁边有组员一边递纸一边惊叹。
“本来没哭,还庆幸说还好捂着脸看不出来,结果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出来了。”邓飞鸟接过纸巾擦眼泪,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梁安、刘紫她们几个已经凑过来争相夸赞她了,邓飞鸟听着她们夸张的吹捧,隔着人群寻找杜栖树的踪迹。
随后她发现杜栖树也正被几个人围着说话,脸上是客套而漫不经心的微笑。
刚才就是和这样的人演了一出悲情戏码,真奇怪,怎么觉得恍恍惚惚的,好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