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好像,笃定了他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肯上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柒冬睡着的时候像个瓷娃娃。
江厌伸手,极其轻柔地帮她抚平了皱在一起的眉毛。
柒冬嘤咛了一声,偏过头换了个朝向继续睡,没有一点儿要醒的意思。
江厌笑了笑,收回手,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点。
柒冬久违地,睡了重生以来最好的一觉。
没有乱七八糟的梦,没有拖着她往下坠的失重感,也没有铺天盖地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不安感。
海风猎猎,江厌脱了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在风中膨了起来。
他靠着引擎盖,看样子应该是吐了个烟圈。风将烟圈吹散,他皱了皱眉,低声像是骂了句什么。
柒冬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某人说:“怎么,瘦了啊。”
柒冬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时候,江厌为了让她多吃点,每天吩咐厨房做出很多菜色。
她常常吃几口就没了胃口,江厌哄着她,她吃一口江厌吃两口。
为了陪着她,健身房也很少进去了,里面的器械有不少蒙了灰。
那段时间,江厌长胖了不少。
比现在看着,健康很多。
像是心灵感应似的,江厌回头看了眼。
柒冬整理了下自己,把盖着的外套放在驾驶座上,打开车门走出去。
她走到江厌旁边,江厌垂眸看她,有点欲言又止。柒冬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引擎盖上。
她习惯性从口袋去摸烟盒,却摸到一堆皱巴巴的棒棒糖。
柒冬又去摸裤子口袋,四四方方的触感,让她觉得安心。
掏出烟盒,柒冬点了支烟。
她抽烟没什么瘾,只是烦躁时会抽的多一点。
柒冬这个人,对万物都没什么瘾,她不是容易上瘾的人。
她是难得有执念的人。
上辈子的时候,她最想最想的,是离开江厌。
有多想呢?巴不得他死的那种想。
说来可笑,一直到后来她死了,也没能看到江厌死。
她两辈子的执念,都是江厌。
即便是经历了两世,柒冬也不明白,江厌为什么会主动找她搭话。
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她很清楚江厌是怎样的人——冷漠又厌世,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从不多管闲事,更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还算不错,但一见钟情这种事她是不信的。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总是在抽烟?”快抽完一根的时候,柒冬听到江厌开口。
她也不看他,笑了起来,慢吞吞的,“对啊,为什么呢?”。
不知道在问哪个问题。
江厌离开了引擎盖,掐灭手里的烟。
他在这一瞬间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他爱上的姑娘,好像很绝望。
——绝望地求助,又绝望地,放弃挣扎。
她好像,并不是他看到的或者他以为的样子。
前两次见她,江厌早就猜到了她是淡漠又疏离的人,偏偏又是温吞吞的性子。
但现在,柒冬站在他身旁,反问他“为什么呢?”
浑身上下,都透着绝望。
江厌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想从柒冬的表情找出别的点什么,但是很困难。
柒冬默了默,见他不再说话,缓缓开口:“你,为什么帮我?”
“嗯?”
柒冬耐心的解释:“送我过来。”
江厌笑出了声:“乐于助人吧!”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
柒冬也不拆穿他,道了句:“谢谢”。
又是良久,柒冬打破了平静:“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这是开始赶人了。
但江厌不打算做个有眼色的人:“我送你回去。”
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可没有人去追究原因,他们熟络得像是已经认识很久了。
“不了。”柒冬摇了摇头。
见她拒绝,江厌不再说话,重新靠回在引擎盖上,看她走向大海。
夹克是偏柔软的面料,被灌满了海风。
柒冬的背影,和她的人一样绝望,但又奇异地平静。
几乎有一瞬间,江厌以为她要跳下去。他慌了神,快步跟上去。
可柒冬只是在沙滩上坐下来,轻声哼起了歌。
是一首他没听过的歌,很陌生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