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公子音容妙极,恰比空谷幽兰,半胜春日云烟。碧落黄泉,风月无边。
那人似是瞧见了她的出神,眼中笑意更甚。
晚霁刚走出船舱,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望向柳观澜,亦是狠狠惊艳了一番。
纵是皇室王权中的公子,亦没有出落得这位公子这般标志的。
但晚霁不是恋爱脑,很快就挪开目光,朝着顾知照走来。
(顾知照挣扎:不,我也不是恋爱脑!!)
(作者:对,你不是,他是。)
见自家主子依旧盯着男子发呆,心下不由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意思是已经办妥。
顾知照察觉到自己失态,下意识低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只有她在犯花痴。
她不由轻咳了下,对晚霁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她脸微红,拱手对那人道:“区区蔬果,不足挂齿。敢问兄台大名?”
“在下柳氏商行,唤我观澜即可。”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观澜,即为观海。
好名字。
“兄台如何称呼?”柳观澜温声问道。
她尚在念叨柳观澜的名字,神游天外,一听来人的询问,险些下意识脱口而出本名。好在她生性谨慎,于是话在嘴角又拐了个弯,便成了:“在下谷……雨。”
那人微微颔首:“谷兄。”
顾知照回了个礼,不欲再过多纠缠,便随着晚霁退回了船舱。
她边走,边在心中默念“柳观澜”,心道是个美人,回去后定让晚霁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
顾知照回到船舱后,正意欲午睡小憩。
晚霁见此,便点了安神香。
顾知照闭上眼,浑身逐渐放松,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是遥远的上一世的事儿了。
梦中,她回到了那座全村习武的避世小村庄,梦见过年同阿爹一起包饺子,梦见她教阿爹发微信语音……
又梦见很小的时候,阿爹亲自教她练功,告诉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又梦见小学时,阿爹翻出书本,一字一句地教她念,做人须一身浩然正气,不得有愧良心;
又梦见在她考上大学时,阿爹欣慰地看着她,告诉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又忽的,场景一转,孤零零的山头上,是一座石头堆成的小坟包。
旁边立了座碑。
那片土地下,埋的正是病逝的阿爹……
她上辈子是孤儿,出生不久便被父母抛弃,丢在了马路边。
阿爹赶路见着了,在那儿守了三天,见无人来找,便带回了家当孙女养,随他姓顾,取名知照。
而如今,阿爹去了,这世上便也没什么她牵挂的人了。
朦胧中,她如是想着,又陷入一片昏暗,画面再清晰时,她竟又回到了那节车厢。
上一世,她为救地铁上的人,跳下车轨,但自己却被炸得什么都不剩。
她从小习武,又嗅觉惊人,闻见旁边猛汉身上有股强烈的火药味,表情鬼鬼祟祟,心生疑惑,假意撞了上去,竟撞出枚炸弹。
定时的。
还有三分钟。
她当即与猛汉对打起来,旁人纷纷惊起,她大喊,停车,开门,有炸弹!
众人霎时乱做一团,惊乱不已,有人报警有人一同制服歹徒,但更多的,是哭喊无助的人们。
列车员当即汇报列车长,可下一站还有四分钟,停靠无门。
斟酌之下,列车缓缓停了。
停在了路线中人流量最少的地方。
列车就那般悬浮空中,人们哭喊着,啜泣着,呜咽着,他们下不去车,只能在一分一秒的消逝中,静待死亡。
此时的列车,恍若一辆承载了几百冤魂的灵车。
几番打斗下,顾知照终于制服了歹徒,但肚子上也狠狠中了一刀。
对方也是个练家子,存了必死的心,眼中满是恨意。
她见一同的男士帮忙擒住了歹徒,便捂住潺潺而出的血,皱眉走向车门。有人在锤列车门,只是劲太小,久久未碎。
她夺过备用锤,使出全身的劲,猛地朝车门玻璃砸去。
一声巨响,再看顾知照,已是玻璃渣满身,鲜血四流。
列车上的人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得这场面,一时都忘了哭泣,只怔怔看着她。
她……难道不痛的吗?
顾知照往下瞧了瞧,唯有西南方是郊区,有一小山,她只需跳下去,朝着郊区猛跑处理掉炸弹,或许能救下这一车人。
“谁有伞?!”
“我……我有!”一个肉柔弱女生带着哭腔,递来一把伞。
“我也有!”有人猜出她的意图,纷纷递伞。
她甚至来不及看人一眼,撑开两把伞,捡起无人敢碰的炸弹,便忍着剧痛如风般跳下车门,从半空中滑下的身影宛如飞燕。
她看了眼炸弹,1min40s。
落地后,她忍住双脚剧痛,顺着之前看的方向,便朝着无人烟的小山跑去。
30s。
10s。
5s。
她猛地朝着山半空扔去。
纵使留了5s,她还是低估了炸弹的威力。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噬心的痛疼撕裂着她的身体,下一秒又被火焰瞬间吞噬。
再醒来,便是在这里了。
顾知照依旧朦胧地睡着,半梦半醒。
————
船舱外。
天有不测,风雨乍起。
霎时天地一片昏暗,暴雨倾盆,卷风来袭,激起千层浪,猛烈地拍打着船板。
半空中的船帆忽遇狂风,发出令人生怕的咽呜吼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