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格在上窑村口柳树下立起牌匾,把价格和现银现付四个字摆出来。她怕村民不认识字,便站在一旁喊,“收粮了,收粮了,现银现付,价格公道。”
楚格喊了一上午,嗓子火辣生烟,依旧无人问津。几个背着粮食袋子的人反反复复打量楚格,转而走向楚格不远处另一个粮商。整个上午,一袋粮食没有收到,楚格有些惭愧的看向红束。红束递给她一壶水,楚格不甘心拧开水壶,灌了一口水说,“我得去问问,为什么这些村民不选择我。”
“还用问吗?”高高在上的冷淡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因为你是女子,你见过哪个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楚格,放弃吧。”虽然宋翊礼声音冷淡,但语气语调充斥着得意和痛快。
原来他跟着过来,是专门自己笑话的?楚格想到这里,更是不服,追着已经走远卖完粮食的村民。
楚格跑步追上卖粮的大爷,拦住大爷的路问,“大爷,我和那个粮商都在收粮,我明明是结全款,为什么你不把粮食卖给我?”
大爷又从上到下打量楚格一遍,微微眯起眼,露出鄙夷淫.邪的神色说,“哪有好女人出来做生意,出来做生意的女人,要不是人尽可夫的寡妇,要不就是万人骑的妓.女。”
“你、你这个老秃驴,你再说一句试试!我现在就废了你!”楚格听这个老头的话,火气登时被点燃,她挥着手要去打他,被红束拦了下来。
“你居然骂我!你这个泼妇!一看你就是千人骑万人操的婊子,才来这里卖弄风骚收粮!我辛辛苦苦种的干净粮食,怎么会卖给你这种不清不白的贱货!”大爷挺直腰板,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想通过动手占楚格的便宜。毕竟,楚格这样的美人,是乡野村夫从未见过的存在。
“楚格,”红束一直把楚格拦在身后,目光凝聚着戾气,“动手也是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楚格只是一时冲动,想到自己还要继续收粮,不能造成太恶劣影响,拉住红束的手臂说,“算了,我们回去吧。”
楚格有些不甘心,“红束,我们要不然再问问别人?”
红束无奈笑了,“你没发现,我们站在那里,那些村夫看我们的目光像是看□□吗?不仅是村夫,村妇也用一种嫌弃目光打量我们。正如那个老头说的,女人做生意的只有两种,无依无靠的寡妇,卖艺卖身的妓.女,但凡有男人,女人怎么会抛头露面呢?要不然,我们今日先回去,女扮男装,明日换个村子试试。”
“不、绝不。”楚格咬紧后牙根,紧紧握住双拳,她心中怒火如火山爆发,喷溅,在她胸腔翻腾,令她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栗,但她的目光,却异常的坚定,“我就要作为女子,来做生意,今日如此,以后如此,此生如此。若是我换成了男装,就是认可了那个老秃驴那句话,我要让他亲眼看见,我将会收购他们上窑村绝大多数的粮食。”
楚格和红束面如菜色回来后,楚格从包里翻出一搭写着“保单”二字的纸。
“这是……”红束拿起一张纸,认识上面两个字,却不理解两个字的含义。
楚格原来想把收粮和卖保险分开,但是想到钱货两清的收粮生意都没人找她,更何况需要先付钱,后收益的保险。既然粮商行不让涨价,她便以每收购十斗粮食,会送一斗应对明年倒春寒的种子条件,收购粮食。
这对于村民来说,诱惑很大,因为楚昆郡倒春寒十年有四年发生。
很多粮食丰收的年头,粮食价格极低,导致村民收入降低,不得不变卖更多粮食保证生活其他所需。留下来的种子,只能播种一次。若是真有倒春寒,为了不使田地荒芜,农民会借高利贷买高价种子种地,但收成换的钱,却支付不起利息,陷入了债台高筑的恶性循环,最后不得不变卖土地,这便是历代土地兼并的根源。
楚格现在这么做,无异于让利一成做生意,可是她没有其他选择。
保险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上,能让百姓信任的行为,不是光喊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赔付。虽然这笔保险未来一定是赔的,但是一旦取得了信任,那么将会给出售更多倒春寒保单打下良好的信任基础。
楚格拿着空白的保单对红束说,“这是我的第一份保单。”她目光灼灼,发狠道:“红束,总有一天,我要让景国所有的人提起‘保单’,就会想起我楚格,同时也知道我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