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回府,玩得高兴了彻夜不归也是有的。 此刻,他站在严嵩的公房外听一名家丁小声汇报着刚刚传来的消息。 “你说裕王的轿子直接奔着陆府去了?” 严世藩肥胖的脸上,一双眉毛微微皱起,显得很有喜感,但是此时他的表情却很是不善。 “是的少爷,今天一早,那个魏广德就又去了陆府吊唁,之后就没有离开,只是他的家人却是从陆府牵马走了一阵儿,不久前刚回到陆府,之后我们的发现了裕王爷的轿子正向这边来,那边就送来了消息。” 那家丁小声汇报道。 陆炳死了,严嵩再听闻消息的时候很是惊诧了一阵子,甚至在陆炳还在西苑的时候,他也亲自过去探望。 只是晚上回家,第一时间把严世藩找到书房厉声质问此事。 严世藩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哪怕计划已经成功,甚至他们已经知道了陆炳死亡的消息,严世藩依旧没有在严嵩跟前承认此事和他有关。 对于严世藩的死不承认,虽然严嵩直觉认为此事应该是严世藩和景王动的手,可是事已至此徒呼奈何。 他很清楚,用毒毒杀政敌,这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 政争当中,为了胜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栽赃陷害,蒙蔽圣听都行,只要把政敌整下台,甚至整进监狱,他也不是没人把政敌弄死过,但那都不是用的暗杀的手段,而是堂堂正正在斗争中取胜。 至于之后要对方的性命,那也是在监狱里。 监狱那样的地方,什么事儿都可以发生,那也是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 严嵩那晚瞪着严世藩半天,也只好无奈的叹着气,吩咐府里的一应吃食以后都要小心谨慎。 他们可以对政敌用下毒这样的下作手段,难保别人不会这样对付他们。 这也是严嵩自始至终都不愿意用这些见不人的勾当的原因,你可以用,别人也能依样画葫芦,最后其实自己也吃亏。 严世藩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在他的印象里,自打老爹严嵩做到首辅位置后,在京城里还有谁敢不给严家面子? 那样的人有,可大多不是被贬官外放到不毛之地,就是已经身首异处,谁还敢害严家? 好吧,或许是顺风顺水惯了,在严世藩的心里就没有被人整的想法。 可这时候听到严嵩吩咐加强府里饮食的安全,严世藩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嵴背发凉。 在陆炳被毒死后的这些天里,他也自觉减少了在外面吃饭喝酒的次数,大多数时候都是回府或者在别院里面玩乐。 当然,他也没有耽误正事儿,比如观察宫里的情况,监视陆家的反应。 陆炳接手锦衣卫十数年,早已培养了一支可靠的班底。 虽然随着陆炳的死亡,这些人里面难免有首鼠两端,甚至趁机背叛陆家投到朱希忠门下的人,但是依旧忠于陆家的人也是不少。 而且,这段时间里,朱希忠也没有要全盘接手锦衣卫的动作,毕竟他的根基是在京营。 但不管怎么说,被严嵩一番训斥后,严世藩还是派人盯住了陆家,也派人关注锦衣卫,他还是有些担心陆家依靠锦衣卫查出点什么来。 对于这帮丘八来说,有时候不需要讲证据,只要有充分的怀疑理由,他们就可以动手实施报复,而且手段也是让人防不胜防。 想想赵文华的死,严世藩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听人说起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至于民间流传的报应一说,严世藩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要是真有报应,作恶的时候怎么不遭报应? 今日,盯着陆家的人送来的消息让严世藩有点担心。 实际上在一开始,景王就提出,万一毒杀陆炳的行动失败或者事后被内廷追查该如何应对。 严世藩自然也对此有过考虑,现在内廷中不少人已经听说了他们释放出去的传闻,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外廷来。 把水搅浑,和高拱猜测的一样,这也是严世藩的打算。 传闻中并没有说是哪位王爷外出就藩,所以裕王和景王自然都有怀疑。 虽然按照太祖定下的制度,裕王上位的几率最大,可是太祖自己都破坏了自己定下的继承制,当今皇帝也不是个因循守旧的主儿。 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更何况景王在宫里还有母妃做为奥援,没到最后那一步,还真说不准会怎么样。 对于严家来说,他们退路还真不多。 景王上位,他们严家依旧可以继续现在的生活,而一旦裕王上台,严世藩相信自己除了致仕外再无他途可走,那时候能够全身而退都是难得。 这也是他考虑的最下册,认输,我离开朝堂。 既然是最下册,严世藩自然也会不甘,在知道西苑那两个内侍失踪以后,他们就启动了后手。 目的,自然就是要把污水泼向裕王。 众所周知,严家和陆家有党争,但是拉扯进二王,水就够浑了。 严家和人争斗,不管输赢都会在外面津津乐道,因为几乎都是他们获得最后的胜利,他们可以用胜利者的姿态嘲笑失败者。 而这次,严家包括严世藩在内的人都是缄口不言,其实就是给外界一个他们严家不知道此事的感觉,因为这次的表现和以往大相径庭。 实际上,在严家除了严世藩外,其他人还真不知道此事,根本不怕查。 表面看上去,此事和严家无关,那么就只剩下传言中的二王可能牵扯其中。 景王为了严家出手,或者为了自己出手? 对于大部分清流来说,如果说谁会害陆炳,想来大部分人都会先指着严嵩,然后就是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