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藩王离京就藩的程序有了个大致了解,不过就在这时,耳朵里就听到殷士谵在问高拱道:「文书过内阁了吗?」 「当然,今日上午的时候送到的内阁,这会儿已经送入宫中了。」 高拱抚须含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严阁老倒是保持一贯的作风,秉公而为。」 「呵呵.到这个时候,他就是想要做什么也是晚了。」 殷士谵却是笑道:「回头我给陈逸甫去封信说说,让他也高兴高兴。」 「别,他看邸报也会知道的,你要真写了信,要是传出去,对殿下不好。」 高拱急忙出言阻止道。 「肃卿兄。」 魏广德听他们说到公文送入宫中,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喊道。 等高拱、殷士谵等人的注意力转过来后,魏广德才开口问道:「我看吴尚书所定的《辞朝仪》,程序如此繁琐,陛下那边会过吗?」 好吧,平常的朝会就不说了,正旦、冬至和万寿圣节三大朝会,嘉靖皇帝都会提前下旨全免,只安排个国公率满朝文武行礼,唯一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也就是每三年一次的殿试。 按照吴山所列的《辞朝仪》进行的话,在景王离京前两日他都要出面,还要面对景王和景王妃,嘉靖皇帝会做吗? 虽然大部分朝臣都认为嘉靖皇帝不上朝和不愿意见二王,主要还是和前朝正德皇帝一样,整日里忙着修仙大业所以耽搁了朝政和家庭亲情。 正德皇帝是忙着玩儿,嘉 靖皇帝是忙着修仙,可是魏广德却是持不同意见的。 实际上这也是后世的,比较通行的看法,嘉靖皇帝并不是惰政,而是因为被整怕了。 见了两个儿子,结果不久儿子就死了,所以他相信的陶仲文的说法,「二龙不相见」的箴言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尽管是景王离京就藩,嘉靖皇帝也未必会接见他,否则正旦日就见景王了。 后世观点,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中,除了最初那几年,朝政落在杨廷和等人手中外,之后的时间,朝政权柄都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一刻没有失落过。 之所以会如此,那就是嘉靖皇帝虽然忙于修炼道家秘术,却每日从不懒惰,坚持处理内阁所转来的公文奏疏。 对于内阁的票拟,嘉靖皇帝从来都不是盲从的,而是会做出自己的判断,这也是在有了内阁以后,他又设立直庐的原因。 对奏疏中不懂的,或者不知的,马上就召见大臣进行询问,然后再做处理。 拍板权,始终牢牢握在手里,让阁臣们虽然能得势,却不敢肆意妄为。 「这是制度,陛下应该」 高拱一开始还没太在意,可是随即也领悟了魏广德话里的意思。 嘉靖皇帝破坏的规矩已经不少了,即便当年被认为荒唐透顶的正德皇帝也没有像当今这样,十数年不上朝的。 …. 「你是说,陛下可能会驳回?」 高拱瞬间脸色大变。 「不知道,圣心难测。」 魏广德摇摇头说道,「不过就算是驳回,应该也只是会对辞行的仪程进行大幅删减,有可能入宫的那些会被删掉,毕竟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时间,要是真的直接驳回,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好就误了吉时。」 其实魏广德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嘉靖皇帝或许真的抗拒见到他的两个儿子,担心他们会因为看到自己而发生意外。 高拱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怎么没想到呢。」 高拱来回走动,嘴里也小声嘀咕道。 《辞朝仪》在递上去前可是过了他的手的,当时他还觉得吴山所做四平八稳,完全按照仪制而为,断然不会有错,却偏偏忘记了当今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皇帝。 虽然在选择储君的问题上遵守了祖制,可只是一个亲王就藩的事儿,就算嘉靖皇帝真的违反前朝制度,可现在满朝文武除了一部分人外,其他大部分人都巴不得景王早点离开,自然不会多生事端。 想到这里,高拱站定后对三人说道:「此事是我马虎了,如果公文真被陛下驳回,那我就向吴尚书提议,直接删除景王入宫的仪式,换成景王携王妃遥拜帝后辞行,百官立候。」 不仅是嘉靖皇帝不愿接见他们,往常连百官女眷入宫觐见都一同取消,不过高拱话说道这里的时候还是有点犹豫,毕竟景王母妃卢靖妃还在,不安排母子相见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正该如此。」 魏广德说道,「之前我在严府也看到过陛下批阅的奏疏,我看其中不少都有红字改动。」 「是的,一些陛下认为不妥的,会御笔修改。」 虽然这些改动,执笔之人其实大多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所写,可都是按照嘉靖皇帝的意思所改,说是御笔也不为过。 以前魏广德在严府串门时就看到过发还的奏疏,以魏广德当时的看法,这类修改中其实有些是无关紧要的文字,该不该动其实都不要紧。 可是嘉靖皇帝还是在奏疏中改了,之后魏广德才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提醒百官和内阁阁臣,你们的奏疏朕 都有看过,别想糊弄我。 当然,对着想法,魏广德谁也没有说过,至于其他人是否也这么想,魏广德也懒得去问。 只是,魏广德、高拱等人没想到的是,《辞朝仪》的批示还没有下来,仅仅两天后,就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 嘉靖四十年二月七日,当天红日高悬,天空晴朗有片片白云飘过,虽然依旧有些寒冷,可也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巳时正三刻,天空忽然逐渐变得昏暗起来,如同即将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