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轿已经到了距离周延府邸不远处,不过此时街道上停有不少车轿,道路已经有些拥堵了。 不过毕竟是首辅和次辅大驾,在随从抬出阁老府牌子后,拥挤的街道上总算还是清出一条路来。 周延府邸不算富丽堂皇,门前街道也是窄,很难想象这就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府邸所在。 严嵩和徐阶下轿,在大门前站了片刻就被周延家人请入。 二人进入的时候,正巧魏广德和张居正吊唁后出来,见到两位阁老过来,自然急忙拱手行礼。 只是简单几句寒暄,随后徐阶叫张居正在外面等自己,一会儿有话和他说,而严嵩只是看了魏广德一眼却没多说什么,随即两人就走进了匆忙搭建起来的灵堂,而魏广德和张居正则告别周府人自顾自出了周府。 “你要等你家老师,我就不陪着了。” 魏广德笑着对张居正说道,先前和两位阁老见面,徐阶让张居正在外面等他,他有话说。 这时候魏广德和张居正告辞后,就顺着门前街道向前走,寻找自己的马车。 此时道路已经拥堵,不止车轿,那些官员的车夫、轿夫还有随从胡乱站着,让魏广德也快不起来,虽然他们看到魏广德过来都尽量避让,可终究狭窄不便。 魏广德没走多远,就被身后赶来一个衣着体面的下人追上。 “严阁老说有话和我说?” 看那人穿戴确实是严府的样式,不过之前和严嵩照面的时候,他可什么也没说,只是临走时看了自己一眼。 虽然狐疑,不过魏广德也答应下来。 “我去和我的车夫说一声再跟你过去。” 魏广德对那人道,随后他们前行,找到马车和车夫李三说了下才往回走。 在周府外又等了约摸两刻钟,魏广德才看见严嵩和徐阶一前一后走出周府,严嵩大轿在周府大门左边,而徐阶的在右边,等俩人告辞后,严嵩走到轿前。 魏广德行礼后,以为严嵩只是和自己说几句就会放自己离开,没想到严嵩却道:“上轿吧,里面说。” 魏广德虽然诧异,可也没有拒绝,只是对身旁那个严府家人吩咐通知自己的车夫就跟着严嵩入轿。 严嵩的大轿是八抬,或许为了显示首辅大人的气势,所以轿子也做的比寻常的大一些,魏广德跟着上去居然不显挤。 上轿以后,魏广德略显拘谨,正不知如何说话,耳中就听到严嵩说道:“善贷,你有些日子没来我府上了吧。” “阁老容秉,实在是.....” 魏广德话没说完就被严嵩打断道:“不用说了,大家心里都清楚,我这次叫你过来你或许还很奇怪,是吧。” 魏广德不知该如何接话,确实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毕竟分属不同阵营。 “周延不在了,吴山去职也成定局,就看陛下什么时候让他回乡养老,等到我致仕回乡,任夫这吏部尚书怕也是到头了,朝中也就只剩下雷礼一人,也不知道还能在工部任上待几年?” 严嵩忽然絮絮叨叨说起来,历数现在七卿中人。 前些年,在他严嵩权势如日中天之时,六部和都察院近半都是江西人,而剩下的也多是他严嵩提拔起来的,真有点明初的气象。 而现在呢? 严嵩为官多年,那里还察觉不到,自己的权势正一点点消散。 盛极而衰,否极泰来,这或许才是天道规律。 “叫你来,无非就是和你说两句,唠叨两句,你是九江.....” “彭泽人。” 魏广德急忙补充道。 “嗯,所以你身上始终会有江西的印记,他们都说我们江西人爱抱团,他们何尝不是,不过是没本事,上不得台面只能在 大轿轻摇,魏广德也随着轻轻摇晃,而耳中严嵩的声音也不断传来。 “在夏公谨和老夫上来前,从焦芳和刘瑾刻意打压下,我江西士人多难登朝堂高位,直到夏公谨登上首辅宝座才有改观。 我也知道,许多江西人都说夏公谨是我害死的,可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秘密,我哪里有能力整死他,而且他都已经致仕归乡,其实下死手的乃是陆炳陆文孚。” 夏言的死,在江西不少人看来,就是严嵩下的手,不过这会儿听严嵩话里的意思,他只是把人整下野就罢手,而之后则是陆炳给嘉靖皇帝说了些什么话才导致夏言被斩。 只是,这些对于魏广德来说,其实还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人都死了十多年了,再追究有何意义。 “给你说这些,也不知道你感觉到没有,朝中不少人都刻意针对我们江西人,等我们这帮老人离职以后,剩下的你们,还能有多大的造化,可就要靠自己了。” 魏广德闻言微微点头,有点理解严嵩的意思了。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严嵩话里确实透露出一个事实,那就是江西籍官员在现今的朝堂上有点受到排挤。 地域歧视吧,后世貌似也有,比如河南。 想想也是,明初那会儿,朝中高官还真有不少是江西人,至于原因除了本身能力外,或许官员之间相互举荐也是其中重要原因。 毕竟,最初那几代皇帝,皇权可是比较稳固的,不存在大权旁落。 “你入了裕王的潜袛,是好事,至少可以给其他江西人遮风挡雨,还有个举荐的机会,我这里也不知道还能坐多久,这几届科举中第的进士和你相熟,不妨替我选拔选拔。” 魏广德都不知道怎么下的严嵩的轿子,只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坐在自家马车上的时候脑子里还一团浆湖。 魏广德到家后,直接就进了自己的书房,开始慢慢梳理今日从严嵩那里得来的信息。 严嵩去职,似乎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