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的史官提笔簌簌,高皇后只在她身上看了一眼,不好多说什么,徐贵妃嗤声哼讽,牵紧了手里睡眼惺忪的三岁小太子,许嫔则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态度,沅妃却是轻柔怜悯的望着她。
主子们不说话,她们身后的婢子却是挨着窃窃私语,有些新来的没见过她,还会打听她的身份,有人会好心解答,“她就是那个和亲被接回来的解忧公主,按辈分,是皇上的姑姑。”
“听闻,她在蛮夷之地嫁了数次,不知跟了多少男人,若是别人受到这般耻辱,早一头撞死了,哪还敢回来。”
“唉,她死了丈夫,也很可怜啊。”
“有什么可怜的,那蛮夷头子死了就死了,她倒是不知羞,刚回来就……”
皇后呵斥了声,才让后面鸦雀无声。
皇帝从里面曼斯条理走出来,见到她还在时,略有愣住,她与那些妃嫔格格不入,中间好似隔了一条长河,他伸手,夺过史官的载策,史官冒了冷汗。
解忧看到他好像对记载不太满意,眉毛皱了老长,史官摸不透皇帝脾性,顶着一族的脑瓜,恐怕也只敢用模糊的词一笔而过。
皇帝年夜留宿他的姑姑。
太详细了,会掉脑袋。
解忧突然明白,他心底里是多么的肆意疯狂,他要让天下以及后世百代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她就是这样不堪混乱的关系,无名无份,苟且厮混。
千秋万代,他与她,永远绑在一起。
至于声誉?
那不重要了。
皇帝前往祠殿祭祀拜祖时,有人在殿门口拦住她,“公主该留步了。”
言外之意,这拜祖之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太后皇帝带着他的妃嫔儿女很正常,带着她,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我拜的是东明帝,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我来看看我父皇,尽子女孝道,跟他皇甫家能有什么关系?”
对面噎住,又说,“公主不妨改日。”
“好啊,改日我就把东明帝的灵牌从这里请出去,免得我拜自己父亲,还要被人三番五次的阻扰。”
昭平公主姗姗来迟,将这话阅入耳中,不由得对拦着她的人说道,“刘大人,让她进去吧,本公主会向皇上禀明。”
昭平公主,名为皇甫若珂,昭平是其封号,她是皇帝极其敬重的姐姐,也是皇帝跟前红极一时的人,在朝廷官员中,有不少属于她的势力,昭平的话,自然有分量多了。
两人一道进入,昭平对她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你父皇禅位于我父皇,我皇甫家得了天大的好处,可那又如何呢,东明帝生前可以被人敬畏,死后就是一抔黄土。”
“时过境迁,人走茶凉,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没道理。”解忧冷道,“难怪,公主当年会拼命的为他铺路,你说得很对,只有攀附活人,才能有今时今日遥不可及的富贵。”
昭平说道,“你聪明了,但别太聪明,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安分守己吧,别祸从口出。”
祠殿很大,皇帝太后在前面大殿祭拜,解忧去了一边的小殿,父皇母后的牌位便在这里。
东明帝,她的父皇,因无子而禅让,皇甫家刚继位时,对灵位一事很敬重,皇甫劦把东明帝的牌位高高供奉,生怕遭人口舌,后来,便撤下了,只供自己祖先,东明帝的牌位便单独放到了这边的小殿,皇甫劦曾放言要给东明帝另建宗祠,但一直拖着没动工,直到皇甫劦病逝,这事也没个定论。
而如今,皇甫家更加不会在意了。
解忧朝前磕头,如同她离开前,也是这般郑重,解忧对着上面说道,“父皇,母后,我回来了。”
拜祭完,皇宫这一家人简单的用起了早膳,席上,徐太后撇了眼解忧,谨慎的问及皇帝昨夜行径,皇帝回答说,“母后多心了,朕与姑姑多年不见,不过是彻夜长聊罢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蹩脚的借口,他曾经想把她纳入宫中成为妃嫔,但失败了,现在的他知道趋利避害,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他学会了和那些人虚以委蛇。
他是皇帝,他说的话,除了这位闹腾的徐太后,没人敢跳出来质疑。
“是吗?”徐太后忽然朝解忧招招手,“解忧啊,你我嫂妹之间有几年不见了,昨日年夜大伙儿相聚,你也不在,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嫂妹,关系扯的明明白白。
父皇禅位病逝,皇甫劦认了她做义妹,她仍然是公主,以至于她的辈分,跟徐太后差不多,这里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算是她的小辈。
见及徐太后那虚伪的笑意,连解忧自己都快差点要相信,徐太后真把她当妹妹,毕竟,当年口口声声要她死的人当中,徐太后最是竭嘶底里,她前去和亲,徐太后也最是得意。
解忧还是走了过去,说了些客套话,徐太后让她再靠近一些,她蹲下附身,徐太后摸了摸她的鬓发,“皇上,他昨夜对你好吗?”
徐太后从始至终,都把她当皇帝的女人,很喜欢与她作对,看她痛不欲生,仿佛就能捏住皇帝的痛处和把柄。
这对非亲生母子,并不对付。
看了看鬓发上的手,解忧更加朝徐太后耳畔靠近,她说,“杀夫之人,我只会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
徐太后笑了几声,让众人听到,“你是个好孩子,这几年在外受苦了,回来了就好,日后若有人欺负你,随时来找哀家。”说着,还拔下头上的簪髻赏赐,“这簪花,你带着,比哀家好看。”
解忧道了声谢,回了座位。
下座的徐贵妃已是不满,“姑母,这开年之日,您都没赏赐我什么,连允儿也没有。”
徐太后冷了脸,“解忧公主为国和亲,远途归来,哀家岂能怠慢,你是贵妃,允儿又是太子,要什么有什么,还缺哀家这点东西不成?”
徐昕昕便不说话了,眼巴巴的看着正位上的皇帝,皇帝闷着脸,也没在意她,说了句去更衣,顺道叫上了沅妃一起,见这对帝妃眉眼切切的走远,徐昕昕更是生气。
贵妃又如何?
皇帝想宠幸别人,她又阻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