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没有办法继续责怪,雨血相混,失血很快,地上滴下的,全是红色,在雨的冲击下荡漾开来,她的脸色一下发白,身子有些不稳当。
在她快要倒的时候,他已经横扫抱起她进了屋子,放置在榻上,这样的伤,皮肉翻滚,血肉模煳,再深一点都能看到骨头,他不敢随便处理,出去叫了声“冯榆”吩咐了声。
做完一切,他才伏首在她身边,对她手臂上的伤不忍多看,手掌捏着塌边,很紧,胸腔起伏,他有怒意,却不知还要怎么发泄,最后只能握拳击在床榻边缘,裂开了缝。
忍着手臂传来的痛,和床榻吱声的震动,解忧努力的麻痹自己,挺着痛楚,把完整的把话说出来,“如果你还不满意……毒酒、白绫、匕首,你随意,我自请一死。”
“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你?”他冷声。
解忧闭眼,“谢皇上成全……成全我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在九泉下相会。”
“你!”皇甫衍面色紧绷。
她不怕死,也在求死。
她果真还会以死相逼!
要么杀了她,要么放过那些人。
解忧没能支撑太久,痛得晕了过去,又在疼痛中清醒,有人在处理她的手臂,她只觉那条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不知用了什么药,皮肉灼热,她唇齿间打颤,疼得想要蹦跳,但手被人死死按住,身体也被人按了回去。
“公主,再忍下,一会儿就好。”是沙苑的声音,也有些不忍。
解忧也觉得自己没用,才一刀,她就受不住了,那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不知道该有多痛,想到这里,她再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解忧。”是他急切的声音。
抿住唇,解忧没再喊出半声。
沙苑按着她的手也松了松,直到上药完毕,也不见她再吭声半句,公主真够能忍的,换做别人,早满床打滚,几个人都摁不住的那种,看着伤处,沙苑叹气,不知她与皇帝又在玩什么,看样子,是她自残割肉。
而一旁蔺之儒为她缠绕上纱布后,便去开始写方子,写着写着,他却想得多了些,难怪之前皇帝会突然问他那样奇怪的问题,他当时不解,此刻恍然大悟,公主她不是自残,而是活生生的,把那块耻辱的烙刑印记割去!
她下手的力道没什么分寸,他猜测原本烙印创口不大,方方正正的,如今被她这样连皮带肉剜去一层,创伤面变大,若是不好好处理,感染什么,只怕整条手臂都得给截了,就算处理好,也会留下更丑陋的疤痕。
方才替她把脉,蔺之儒还发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问题,房间人多,他不便问,但不问清楚,他没法真正的开出药方,故而,他请了皇帝单独聊聊。
隔间里,看着蔺之儒唰唰几笔,递过来一想张纸卷,见到字,皇甫衍眉色间一片隐忍。
蔺之儒写,‘公主近来是否小产’
握紧纸卷片刻,皇甫衍把它丢入火盆里,呲啦的窜着火苗,“半年前,在边境,她小产过。”
又写,‘为何小产’
蔺之儒想问个明白。
皇甫衍神情恍然,沉默了很久,吐出两个字,“用药。”
蔺之儒脸色半僵。
如果是别人用药害她,皇帝一定会一五一十的说出许多细节,就如她十六岁那年发生的那次小产,要了她半条命,而今,皇帝只给了简单的两个字,说明对她用药之人……
他只想到一种可能,公主身怀蛮夷首领之子,皇帝如何能留。
不敢再追问,蔺之儒没再继续写。
“她有什么问题?”见蔺之儒这般神色不同,皇甫衍略有急色,担心起来,“难道没有清干净?”
明明是羞于启齿的妇人杂病,皇帝提及,倒是习以为常,这问题不太好多说,蔺之儒写了几句,‘在下会为公主好好调理身子。’
皇甫衍想了想,没再多问,冷了声,“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蔺之儒明白点头,是要他别乱说。
屋子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蔺之儒开了方子,带着沙苑离了去,两三个侍婢替她更换完干净的衣裳后也退下了,冯榆最后拉上了殿门,整个空间,异样的安静。
她始终闭着眼睛,皇甫衍站在榻前,映在地上的影子清凉,他苦涩的笑了声,心底喃喃,解忧,你赢了,你以命来赌,他输的彻底!
从边境分别,他知道,她去了很多地方,也知道,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回来的,她撑着那样满腔的恨意,为了报复他,毫不怜惜的给了他一刀子。
刺杀皇帝,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可他想要她活着,这些天来,没有了那个人,她也活的很好不是吗?
她甚至还学起了煮茶。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啊。
可是他没想到,她冷静平常的外表下,会这样对自己残忍,他不能再逼她了,他怕,她真的会死的。
“他到底,是哪里让你这样疯狂?”他神色凄然,落寞了几分,他很想要一个答案,但他又怕听到很残忍的事实,“别跟我说是爱,如果你们是爱,那我们是什么,我们的一切,我们的过往,难道就这样被你抹掉了吗?”
她睁开了眼睛,反而问起了他,“你最在乎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他答的快。
解忧嗤冷,“天下皇权,荣华富贵,妻妾成群,儿女双全,这些你都有了,你还会在乎我什么,若是我亲手把你这些都残忍的毁了,你就不会问我这样愚蠢的问题。”
“我们都很蠢。”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皇甫衍微微侧身,可笑了声,“你折磨自己,以为是在报复我,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报复,对我来说也许不痛不痒,你要真恨我就应该做点让我痛苦的事,而不是做伤害自己的蠢事。”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报复?我还能怎么报复?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感受到我的痛苦?”她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神里,渐渐有了愤懑,“你曾经跟我说,可以不把你当君王,可是你一次次的,用着这样的权力压制我,我受够了。”
“皇权富贵,你要是想要,我都可以给你。”他回过来身,“可惜,我能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