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潜游许久,苏子终于摸到船身,刚要兴奋上去,就看见一板子,好在他眼疾手快抓住,琉璃这才看清人,把他拽了上来。
陆陆续续又把其他人接上来,最后只剩闫可帆在那群匪船中间。
水匪头子见此,突然又换了指令,数条匪船不再攻击她们的船,反而故意横在她们的漕船与闫可帆之间。
漕船也停了停,在江上飘荡。
艄公看了眼她,愁眉苦脸道,“公主大人,这船再经受不住撞击了,真的不能再撞了。”
有侍卫说,“公主,卑职有话当讲。”
“讲!”
侍卫道,“这船要是再撞,船身必定支离破碎,大家都得交代在江水里,公主,闫将军很重要,但您的安危更重要,不如——”
话没说完,十一冲动上前。
倒不是争对侍卫,而是提剑朝解忧而去,不过他还没碰到分毫,被她身旁的两名侍卫挡住,随即又有几人上前,把十一架住。
十一狠狠盯着她。
徐银楹反应过来,忽既愣愣的看着解忧,这条船已经是她做主,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决断一人生死。
而这个人,应该是她挺恨的人吧。
解忧沉默了下。
轻轻回身,望着江水之上。
闫可帆孤身在一条匪船上,四面遭围堵,无法冲出去,面对水匪的逼近压迫,他身上浴血,不知被伤了多少皮肉,而他身下,要么是落水的匪徒,要么是被他砍杀的水匪尸身,数条匪船不放弃攻击,仿佛将其玩弄于鼓掌。
再不去救,只怕要困死江中!
众人都看向她,仿佛在等她决定。
“公主,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趁水匪不攻击我们,必须赶紧撤退。”侍卫再道,“放弃闫将军,船上的人都能活命,公主,您也要为自己着想!”
江风清凉,旁边船上的火更大了,开始肢解破碎,从中间断裂,倾斜倒塌,半斜着沉入水,冒着浓浓乌烟。
解忧朝艄公吩咐,“往后退。”
被架着的十一,望着她的背影,嘶哑出声,“救公子!”
见她不应,十一忽然嘭声跪了下来,膝盖骨碎,再嘶声厉道,“我求你!你要救公子!”
徐银楹上去抓住解忧手臂,尽量压制自己的哆嗦,“解忧,你不能……不能……”半久,无法说清如今的情绪,被水匪围杀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却是战场上擒她丈夫的仇人。
但徐银楹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一定还有办法的!
徐银楹咬了声,“解忧,算我也求你,你要救他……”
苏子站到了她另一边,忽然也说,“老大,你要是有办法,别这样放弃他。”
解忧摇头,“你不是讨厌他么?”
“虽然我是不喜欢他,但也没想他这样死。”苏子苦笑,“他是将军,就算要咒他死,我宁愿他死在战场上。”
而不是死在这种阴谋算计里!
“天下皆知,他生擒奴桑北汗,立下了赫赫战功。”苏子对她目光不移,又问,“那你讨厌他么?”
江中。
闫可帆抵挡水匪,回头又砍杀了两人,踢入水中,船身晃荡几分,他立稳后,眼睛忽的看向那条漕船,船上帆织飞扬,正在远离后退。
唇角起了弧度,他有些自嘲。
但旁边水匪的长刺,由不得他过多分神,身上又被划了一道,他继续挥剑御敌,水上不比陆地,会影响他出手,但要想活着出去,就只有杀尽最后一人!
区区水匪,别妄想取他性命!
水匪头子沉冷着眉,没料到这个人竟如此难杀,自己损兵折将还奈他不何,便问旁边小弟,“还有没有多余的箭?”
“方才都已用完,没留多的。”小弟回了话,又反问道,“大哥,你看那船,这是要干什么?”
水匪头子双眸紧拧,看去。
只见那条漕船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然后从旁绕过所有匪船,去了上游不远处,随后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弟寻思,“那条破船不会还想再撞过来吧,他们不要命了?”
“想撞,那就陪他们玩!”
话音刚落,果然见那船忽然火速般的向下冲来,水匪头子立即命人横船拦住,要比撞击,那就看谁的船更结实!
闫可帆见及,亦是惊讶万分,忽既又想,在上游停那么久,她是在等大风,从上游冲下,顺风顺水,再加上水浆划力,以这速度冲击,其力道非一般能挡。
借风使舵她却是挺会用。
可若如此撞击,漕船本身定会承受不住,不过是鱼死网破!
漕船疾驰奔流,水匪们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却不料快要到的时候,漕船横漂转弯,躲过了前面三条匪船,又一个张帆甩尾,与第四条船贴着船身滑行,直接冲入中心。
直至漕船快速经过闫可帆身边,卷起了浪花,他这才惊讶到,但近身的机会稍纵即逝,无暇顾及太多,借船踏力,他展身跃入了船上。
远远地从上空看去,便能看到,嘈船航速不减,整条船,借着风力和顺流,势如破竹,从中心冲破,斜穿江流而出!
船上的人都已东倒西歪,风浪拍打,眼看船要侧翻,闫可帆不待站稳,立即跑去和艄公协力掌舵,调转风向。
漕船稳住,很快回到正确航向,远远甩开了后面的数条匪船,众人胆颤的心都稳定了下来,瘫坐在地上,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苏子把解忧扶起来,靠着她肩膀擦泪啜泣,“吓死了小爷了!差点以为要去见老祖宗,老大,还是你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救我的!”
闫可帆过来朝她问好,解忧摇头示意无碍,他便去清点人数,直至觉察什么,扫过众人。
忽问,“徐将军在何处?”
鸦雀无声,没有人能回答上来。
其中六名侍卫目光低敛,更是默声。
“我们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徐银楹上前道,“这船上的人,一直都是在听解忧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