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我且问你,若是我有法子让你与这些破人烂事撇摘干净了,你可愿意做?”
“杨姑娘,我阿松虽然胆小怕事,上不了刀山下不了火海,但是非对错还是能分清的。先前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寻祖上的东西,又许了钱,才好心收了他们住下;他们对石师傅的态度,我虽然疑惑但见他坦然自若,也不好多嘴。 那日无若师傅寻来,我在外面并不知他们因何而吵,但出手打人还私自关押,这就是大大的不对了。现下出了人命,刚我也一时之前轧出念头想去报官来着,可再想,我并不知道来龙去脉,阿大也早已不见踪影,空口无凭,他们哪会信我? 现在若是能指条明路,让我们脱开身来,阿松一定尽力。” 虽然这些马后炮的话也不过是给自已刚才的失态挣些面儿,但孰是孰非,阿松也是分得清,只是想不明白好好的杨姑娘,为什么又偏寻着了来趟这混水?
“杀死那个警察的一定不是阿大!”杨芳萍纠正他道, “那日我和父亲坐车回老家,远远的看到曹警官在站台上送他老婆。我们上了车,在车厢里却遇到了阿大。”杨芳萍因此才能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地。
“所以阿大离开时,那个警察还是活的?”阿松听得稀里糊涂的。
更何况他们原本就是异父同母的兄弟,血浓于水,自古都是。若不然,她也不必在此地。杨芳萍一时也无从解释,只说, “你看这样可好,你先带着我舅舅,赶紧去报案。你说不清不打紧,我舅舅自会告知他们前因后果。还有,走之前,拿个木棍打我一下,头上或哪里,总要有点伤,才能留下来稳住他们。”
“杨姑娘,你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阿松多少有点明白了,杨芳萍去而复返,多半是为了这个和尚,可大家今天趁着空当一起逃走,不是更合理?
“我若不留下来救石师傅,我舅舅岂肯离开?”杨芳萍虽这般说了,可心里却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杨姑娘,你一个人留下来,怕不是他们的对手?”阿松听了半天,才意会到杨芳萍的意思,苦肉计是个险招。
“你放心,好歹我也叫那人一声舅,虽是表的,但总也是亲戚。就算不顾忌起清舅舅远水救不了近火,但也会在意我娘在天上看着呢,量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你看这几日,他们对我不都好声好气的。” 杨芳萍自然不会告诉阿松,她假借是赵起清的嘱托来的。见阿松不说话,就当他应允,正想去找无若,却听得门口传来错落的脚步声,不由停住才来得及向阿松做了个嘘的手势,木门已被咣啷的推开了,那几个人早早的回转了。
阿松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刚刚的对话可被他们听了去。见杨芳萍镇定的向他使了个眼色,只得结结巴巴的问, “你们这,这么早,我都还没出去买东西呢?”
那几个人也不理他,只见钱振洋对石师傅道, “石师傅,这事你可得帮着仔细想周全了,明早我们就动手! ”
石师傅冷笑道, “想不到这世上真有这么不孝的子孙!”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拿着客气当福气。” 陈二是北方人,外地口音浓重,这劝解听起来倒象威胁。
“想不想干都得干,可由不得你!”张四口气粗蛮,说话直接。
“你真是皮痒得想挨打?”朱三儿的暴脾气又上来了。
“住手!”钱振洋怒道,旋即换了一副笑脸对石师傅说道, “石师傅,你看,这种时候我可是处处维护你。虽说这真金白银,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可忙活了这么久若是找不到,我跟兄弟们也不好交待。这还得你老多担待着,帮咱想想办法,寻着了这不大家都有好处吗,可不,里面的那一位,还等着去修他的庙呢?”
石师傅轻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回柴房去了。“那个废物想钱想疯了,他可硬说你父亲拿了些分给起清他们,用作机票船票的,还有去外面安家的费用。然后就揣测老太爷疼小儿子,所以他的那份,给他带进了坟墓。 可就算真是这样,也轮不到他这个外姓人。”老磨头气道, “亏他想得出,哎,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想再搭一条腿进去。”
“什么?他们要挖德珀叔叔的墓?”无若听了,气得直跺脚,“爷爷那么门儿清的人,怎么会把东西放到这种地方?”
“这不老宅盘根错结的那些地儿都翻遍了,没找到。 ”老磨头叹道, “大致他们觉得你娘的死,和德珀多少有点因果。 所以就怀疑你爷爷把东西藏你那宅子里了。可你看,砖都起光了,地都挖出洞了,差点把房子给撂倒了,愣是哙都没有。”
“石师傅,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无若此时此番追悔莫及也已于事无补,恨自已一时的贪念,害石师傅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若小六和桃红殒命也皆是由此,那自已更是罪大恶及不可饶恕,可怕的是还愚昧且冲动,才受此等拘役之苦。都说佛法无边,可对穷凶恶极之人,却并无用处。
“都这时候了,咱不说这种丧气的话。再说了,我掺和进来可都得怪自个儿。好奇害死猫,若不是一开始也想知道结果,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地步。你大可不必自责。 ”老磨头安慰他道。先前也是意气满满,赵老太爷当年也算是自已的贵人,不顾身份的交好,不计回报的接济。今日里他的子孙寻来相求,又有小六从中牵头,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当年之恩。可不曾想会有偏差,满嘴仁义道德的皮囊下,罩着凶狠残暴阴险龌龊的灵魂。 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此次不能全身而退,那就是早年做的那些事儿,来寻报应了。
“你也知道,我们寺里的那几个事不关已的脾气,就算我几个月不回,他们也不会出来寻我,总当我是自个儿出走了。”无若叹道。
“彼此彼此,我孤家寡人的,和我那师弟也少有走动,遭了这样的事谁会知道?若是小六还在,哎!” 老磨头说到这,不由难过得几乎要滴下泪来。
“这样挨着一天过一天的,也不是个办法,还拖累我那外甥女儿搭在这帮人里。”无若是真担心,自个儿倒没所谓,可老磨头和杨芳萍怎么办?再拖下去,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逮着机会,你就带她走。不用管我这拖后腿的。” 老磨头也盘算着,今早可是个机会,这两人怎么就没抓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