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奏效。
“他连这个都给你了?”彦佑骤然一默,明知故问。
踏雪不回应,把随手用丝弦编好的龙鱼递给彦佑。
久经岁月的丝弦编织成的龙鱼白中泛黄,像极了生麻丧服的颜色。
许多事不需开口,在无声中说得最为透彻。
“你恨她吗?”踏雪轻声问。
“谁?”
踏雪看着桌上的龙鱼不说话。
“你可见过太湖的鲤君吗?干娘走的时候,他还是个乳牙未退的孩子。他的真身是一条白泥鳅,最喜欢在泥潭里打滚,如今长大了,一举一动却越来越像润玉。”
彦佑没头没尾的说完了一段,终于也陷入了沉默。
“他再像也不是他,你不必是他,我也不是他。往事如云烟,自当随风而散。”
踏雪举杯,从容一笑,“以茶代酒,多谢你今日来看我。”
润玉传道授业解惑之余,深怕爱徒为杂学所误。
禁了闲人的通行令犹嫌不足,又在浩浩天河里撒入了雄黄。
兢兢业业的梁上君子欲逆天而为,甫一露面,便被天罗地网捕捞上岸。
以彦佑的性子,他绝对不肯撞了南墙就回头的。
如月下仙人所说,彦佑来过天界两回。
仅仅两回,就能劝他回头是岸,依踏雪对这两人的了解,润玉定是一张口就掐住了他的七寸。
彦佑“劫”后余生,还能有心来看她,实是情深意重。
踏雪今日见他一身清爽,便知是润玉撤了禁令,打算让彦佑死个明白。
相识一场,总不好见小青蛇戮尸街头。
润玉管杀,她就管埋,多么默契又得力的贤内助。
踏雪自恋这会儿,彦佑已找回了往日的神气,呵呵一笑,“什么他他他的,本君活了这万八千年,难道还用你个只会张嘴气人的小猫儿来教。”
语气轻快,却方才那十二分的假正经真实得多,“这杯茶我很受用。”
“谁说我只会用嘴气人的!”踏雪不服,趁着彦佑将茶水一饮而尽的功夫,掐诀念咒。
彦佑再回首,顿生悔意,踏雪的茶哪里是那么好入口。
“润玉”冲他邪魅一笑,瞬间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鬼脸,面目全非,骇人魂魄。
彦佑一个哆嗦,顺势跌进了那个雷劈的坑里。
幻形术。
这等高阶术法踏雪是怎么学会的,这得多少灵丹妙药、修行秘籍堆出来的灵力,润玉真是下了血本。
然而,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的院子里怎么会有个坑啊!天呐,本君的绝世容颜都要毁你这只肥猫的手里了,你……”
“哎?”总算找回了一点熟悉的味道,踏雪觉得无比舒坦,“我凭本事劈出来的坑,你凭本事进的坑,我以为这因果十分清晰。”
彦佑未及反驳,便猝不及防地见“润玉”以他往日涎皮赖脸的形容说出了他这辈子听过最恶心的话。
“虽然阿娘不在了,但是还有哥哥爱你呀!小宝贝儿,快过来,给哥哥亲一口!”
面对撅着嘴的天帝义兄,彦佑如遭雷击,头皮发麻,脊背僵硬,目眦欲裂,窝在坑里战战兢兢,一时竟没想起自己长着腿会跑。
彦佑竟然不跑,踏雪始料未及,只得好心提醒道:“小乖乖别跑,等哥哥来爱你哦!”
“啊——变态!”
一声凄厉的嘶嚎划破长空,天界沉闷的云气为之四分五裂。
踏雪灵巧地躲过彦佑绝地乱舞的手足,看着一条狼狈的小青蛇连滚带爬地出了她的小院,犹觉不过瘾,“哥哥的爱要追上你咯。”
彦佑七手八脚地爬上云头,不忘送上最后一份由衷的祝福:“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本君的眼睛都要瞎了,瞎了!”
“润玉”蹦蹦跳跳地欢送义弟远去,高兴得直拍巴掌,飘逸的银虹纱上下飞舞,似一朵盛放的白莲花。
好久没有这么解闷儿的事儿,不知道下个乐子又在多远的将来,假润玉乐极生悲,颇为不舍,一转身,便与真润玉鼻尖碰鼻尖,四目相对。
真是分毫不差,啧啧啧。
踏雪从从容容地后退一步,左右提起侧摆,欢脱地转了个圈儿,完整地展示了一个润玉从未见过的润玉,“你看,我的幻形术又精进了。”
这是还等着他表扬她呢?润玉挑了挑眉,“小……乖乖?”
踏雪谨慎起见,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小宝贝儿?”不知进退的天帝步步紧逼。
润玉重复都觉得难以启齿,而踏雪竟然顶着他的脸对彦佑喊得亲热。
“大家都是鲤儿嘛,太客气了显得见外,”踏雪的解释大大方方,但是提着雪白的裙摆,又往后跳了一步远。
“你怎么不这么哄我呢?”
天帝陛下宅心仁厚,七伤拳才打了两套,就给了破解之法。
踏雪抿唇,艰难忍住笑意,“欸,陛下这么说可不对。我跟小青蛇说的时候,你不是也听着?什么赏赐不赏赐,宝贝不宝贝的,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定期算账,数罪并罚,润玉习以为常,纠正道:“彦、佑。”
踏雪连连点头,“嗯,宝贝儿说的都对。”
一坨红云飞上面颊,润玉干咳一声,干巴巴道:“变回去。”
踏雪左摇右拧没一刻老实,“不,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大神仙。以后我要天天都这般,还要随身带一面镜子,每时每刻都可以看到他。”
花魔二界不宁,搅得六界人心惶惶,润玉每每来见踏雪,她已睡下了。
润玉一把拉过蹦蹦跳跳的“自己”箍在怀里,“对不起。若你不嫌乏味,日里依旧来七政殿陪我可好?”
踏雪撇撇嘴,“我要考虑一下,”却听闻耳边润玉轻笑,“笑什么?”
润玉眼前仍是方才那条小龙顽劣的模样,血气上头,深觉无力,“以后,我们还是生女儿吧。”
“润玉”活泼明媚的眉眼一凝,茫然羞恼的表情尽是踏雪的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