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宿没合眼，在隆冬肆意侵袭的寒意里清醒地饱尝漫无边际的心痛感，以及后知后觉的无可挽回。
天还没亮，宿舍就已经灯火通明，江祁还在洗漱，陈阳就已经收拾好先出门了。
他今天出门特意换了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揣上手机，还从行李箱拿了一条围巾出来，不过并没有围上，而是用一个极厚的纸袋子装好提在手里。
他先去食堂买早餐，然后在女生宿舍楼前等。
即便是寒冬，郑笑也是穿着不过膝的短裙，配上短款的呢子衣，雪地靴。在学校里鲜少有人这么穿。
她还用小夹子弄了一个简易的公主头，眼部似是化了一点点妆，眉是眉，眼是眼，微笑时眉目含情，温柔似水。
陈阳表情极淡，将早餐递给她。此时从宿舍楼出来的人还不是很多，郑笑就想跟他在这好好说说话。却不想陈阳直接将信封拆开了，她一丝阻止的余地都没有。
“陈阳...”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羞涩和无限的期待。
信纸上很用心的摘抄了一首沈从文的诗。通篇下来，纸上没有一个吴铭的名字，而他的大名却被写在了开头。
陈阳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将手里的信纸放低，快速撕毁，“我保护你的自尊心，但也请你自重，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将碎纸屑放进衣服口袋里，将她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移除。
冷清的清晨，没有争执，没有嘶吼。郑笑怔怔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一个字都说不出。
课间的时候，陈阳照例去找吴铭，他没有很生气的质问，只是沉凝地盯着吴铭，吴铭见没有情书，便知道发生什么事 ，刚想解释一番陈阳去却先开口。
“这种小把戏以后别再找我。还有，借我点钱。”
吴铭自知理亏，立即将自己的零花钱全掏了出来，一共一百多块，陈阳将里面一张整百抽走，“下周还你。”
“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笑笑是我表妹...”
见陈阳头也不回，他就不再往下说。他知道陈阳是个重情义的人不会怪他，但正因这样，他就更加内疚。
余欣一上午一直在等陈阳的回复，一下课就跑去找陈阳，每次就赶巧似的不在。直到中午放学，她的堵截也落了空。于是逮住慢悠悠出来的江祁，问道：“陈阳呢？”
“先走了，看样子很急。”
“嘁！特么的躲我干嘛！”她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圈，然后愤愤离去。
陈阳跑到站台，上了前往和城大学的公交车，周六的中午，路上依旧很堵，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个时钟滴滴答答的倒数。25分钟后公交车在和城大学的站台停靠，他争分夺秒地跑进去。和城大学里一片浓绿，处处是高大粗壮的香樟，路边的花坛还有积雪，地上湿漉漉的，他一路跑到校内的生活服务部，身着黑色厚实的呢子大衣的肖凯就站在水果摊前。
“想吃什么水果？”肖凯问道。
“没有。”陈阳长长地喘了口气。
于是肖凯顾自装了一些砂糖橘，然后连同手里的餐盒一起递给陈阳：“饭还是要吃的。”待陈阳接过后，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的钱，“五百够吗？不够再取，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要这些钱去干嘛。”
“我要去长礼找潔潔。”
“姐姐？”肖凯疑惑地问道。
“余晖，我女朋友。”
“那你怎么叫姐姐？”
陈阳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痛，“是潔，洁净的‘洁’的繁体！”
肖凯蓦的一笑，“行了，不逗你了。那去取钱，旁边就有ATM机。”他说完便拿出手机给易棠发信息：生活服务部，速来！他为了拖延时间，还装模作样的接了一通电话。等他取完钱出来，易棠就到了。
陈阳这才发觉两位学长恐是来当说客的，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昨晚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必须去一趟长礼，如果只是被家长发现这样简单，我大可以不去。所以，两位学长劝我也没用。”
肖凯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坦诚地表决心。
易棠道：“长礼那么远，人生地不熟，况且你也没有单独出过远门。你来找我们，我们就得对你负责。你要去，你知道余晖在哪所学校哪个班级吗？长礼那么大，你知道在哪个区亦或是哪个县吗？”
陈阳不为所动，“我都不知道，就算是一场空也必须去。去了还有一点点见面的机会，如果不去，我不知道这辈子再见是什么样了。”
世界那么小，日后也许初中同学聚会还有可能再见，他不敢想象昔日亲密熟悉的恋人用无比陌生的目光打量对方，如同仪式一般互相寒暄。
肖凯叹了口气，“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好多问，但是你想清楚了，非去不可吗？”
陈阳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次不去，要是哪天她从世界上消失了我都不知道。我有充电宝，会跟你们保持联系。”
“那你自己在火车上做好计划，估算好自己被发现不见了的时间，想好怎么跟你爸妈交代这件事，随时跟他们报平安。”易棠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句丧气话，在我眼里，你们这个年龄段的恋爱散了就散了，要说有多浓墨重彩我是不信的。但你，像个男人！”
肖凯将手里的钱递过去，“如果有什么不好跟你爸妈开口的一定要来找我。最多三天，三天后我要在车站见到你人。”
陈阳垂下头，重重地点了点，再抬起眼时眼眶已然泛红。
“谢谢！”
长礼
又逢周六的下午，余晖在家吃完午饭，易秀英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背着自己的斜挎包乘公交车去往火车站。
自从菊展后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她没再去心理咨询室，而是去火车站，买上一张去往临市的火车票，坐在候车大厅，看着步履匆匆的人们奔向天南地北。
她在这里不会陷入自我怀疑自我伤害，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她就安安静静地回想过去并不是很远的岁月。
从在一起初始，他就会拿出自己的压岁钱和生活费，会主动计划他们的约会，约定每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