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期末考试结束,从监考场出来的那刻,陆佳宜终于丢掉一个包袱。
办公室内,不少老师已经回来,正在闲聊假期安排,个个脸上抑制不住地欢脱。
王悦悦问起陆佳宜哪天去西部旅游,言语之中充满向往:“真羡慕你,放假就有男朋友带着四处玩。”
那是金煜早先定下的计划,但今时今日不知是否还有必要,陆佳宜平淡应道:“也不一定去,我假期还要准备音乐教资考试。”
提起这事,王悦悦依旧震惊:“你真打算放弃现在的语文编制?”
自从萌生转科目的想法,陆佳宜也在心里挣扎,在与主任谈话之前,甚至还抱有学校增添音乐教师的希望,可事与愿违,一块馅饼不可能从天上砸下来两次。
既然如此,陆佳宜只能放弃现有的编制,也意味着面临的不仅仅是从头来过,还有来自家庭的反对。
可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为达理想的人生,本来就要克服重重难关。
陆佳宜陷在沉思中正欲开口,一直意志消沉的徐雯,突然冷冰冰骂在前:“脑子有病!”
一时间,办公室鸦雀无声。
徐雯在骂谁,在座心中都有数,更何况是与她关系一直不好的陆佳宜,也没惯着她的坏脾气。
“你骂谁呢?”
徐雯恶狠狠盯向她,嗓门逐渐开阔:“我在骂你,以为拿了两场合唱冠军,学校就会大发慈悲帮你转科目留编制,你以为你是谁啊?”
估计没料到面试被人超越,综合成绩落榜后,精神也开始恍惚,一整天不是摔东西就是不理人。
“我看你脑子才有病,屡次地找别人麻烦。我爱干嘛干嘛,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陆佳宜当她心情不好在发癫,一如既往没把她放眼中,坐在位置上收拾东西,全然不知徐雯猛然朝自己扑来,狠狠揪住了后脑勺。
“怎么跟我没关系!”徐雯恨死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气急败坏地吼着:“如果不是你,我能像现在这样辛苦?三番两次地落榜失利!你不仅坐享其成别人的成果,还不知道好好珍惜!”
她越吼越不解恨,不顾旁人阻挠,将陆佳宜从位置上揪起:“仗着有人疼又得了几个荣誉天天耀武扬威,其实就是踩在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你既然这么喜欢那个破音乐,当初为什么要报考语文岗位霸占别人的路?你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陆佳宜在吃痛中抵抗,每挣扎一下都疼得眼泪翻涌,终于在大家的帮忙下脱离失去理智的徐雯。
她不明白徐雯话中是何含义,但眼中的恨意在真真切切传达,是压抑在心中许久之后的爆发。
对于此举,陆佳宜没有选择善罢甘休,决定报警处理时,主任却闻讯赶来协调,慢慢从其中得知了隐情。
去年春天,陆佳宜因面试感冒,综合成绩排选报岗位第四,本无缘编制名额,谁知因巧合顶了第三名进入花都附小。
而这原本的第三名就是徐雯,只不过她在毕业之后曾在一家公司兼职并缴纳过社保,从而失去了应届毕业生的报考资格,在体检审核前被刷下名单。
这之后,徐雯依旧背井离乡在宜州连续考了两次,每次都与岗位差一两名,像是道打不破的魔咒,心内压抑到崩溃,在办公室哭得撕心裂肺,惹得大家都嘘声叹气。
可这一切的原由都是因她的疏忽大意造成,与陆佳宜有什么关系?即使第四名不是自己,也会有其他人顶上位置。
回顾考编的日子,陆佳宜也常有痛不欲生和放弃的想法,但时至今日,她却感谢当初的自己,面对困难时依旧能咬牙坚持,也在此刻,真正确定下踌躇的心。
当徐雯的渴望化成不甘,通通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时,她已经不再可怜。
陆佳宜抹干因委屈掉落的眼泪,口吻冷静又沉重:“你和理想的岗位失之交臂,是因为你粗心大意,你的失误需要自己买单,不是妄图怪罪给其他人,就能减轻自己的懊悔。”
“我与在场的每一位在编教师都是经过正规考试,层层选拔,收到聘用通知后来到今天的岗位任教。我从头到尾没侵占过任何人的位置,我能在花都附小当语文老师靠的是堂堂正正的实力。无论今后去与留,放不放弃现有的编制,那都是我个人的选择,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每一个字都狠戳在徐雯心头,后悔哭到不能自已时,陆佳宜却丝毫不忍让,拿起包离开办公室前,冲主任表明自己的态度:“主任,我就不报警了,也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和解,但学校必须拿出合理的说法给我,您看着处理吧。”
头皮与脖颈都在拉扯中受了伤,陆佳宜忍着痛去了医院。
急诊都是各类伤患,没人顾及上陆佳宜的伤,护士让她去了人少的普外科。
挂完号,陆佳宜坐在走廊长椅等叫号,轮到她时,伤口早已麻木。
医生护士看了眼抓伤,直言不讳:“不是家暴吧?需要帮忙报警吗?”
陆佳宜轻轻摇了摇头,几滴泪潸然落下,惹得医生护士心疼,消毒上药的时候比往常都要轻柔。
“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去。”
脆弱的时候,一点关心都能击溃防线,陆佳宜抑制不住地流眼泪,依然摇头拒绝了。
“那你有男朋友吗?可以叫他过来陪你。”
见多了小姑娘哭着出去后做傻事,护士也跟头后不放心道:“有什么伤心事,不要憋心里一个人承受,多跟亲人男友沟通才可以。”
陆佳宜多希望此刻身边能有一个人陪伴,但那绝不可能是刘艳,她若知道自己放弃编制,也会同徐雯站在一边大骂自己不识好歹。更不可能是陆文军,他顶不住压力转头便会告知刘艳,没准还会帮衬着一起劝服自己。
陆佳宜不可避免想起金煜,尽管心中对他有不满,有失望,有怀疑,可就是忍不住在每一个受欺负的时刻需要他。
离开诊室,陆佳宜折去洗手间清理,望着镜子里乱糟糟的面容,第一次对自己有了生厌的情绪。
似乎从跨年那晚开始,她心底就一直在积攒负面情绪,无论是感情上受到的不公,还是工作中遇到的不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