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有人给周念介绍相亲对象。
巷道楼房紧密,小孩子从她身旁跑过,伴随着树叶婆娑、脚步和自行车叮咚,隔壁饭馆厨师炒菜的油烟冒出来。
“对方是公务员,有房有存款,人老实,就是个子矮……但也会照顾人,保证你不受欺负。”
周念身上没有小镇生养的市侩,大婶越介绍越喜欢,只觉得小姑娘的眼睛黑白分明,下颌微尖透出一股乖气,说话时口音显得分外呆软。
开头一句“谢谢”,看着是都听进去了。
末了,拒绝的“不”字却依旧清晰。
大婶把周念拉回家:“你这是心里有人了?还是要求太高?”
紧接着“心动赶不上实际”“小姑娘要求不能太高”“又帅又有钱的对象不存在”“再耽误就吃亏了”的规劝。
不愧是老辈的小学教师,传道授业印在骨子里。
周念不动声色给她续上热茶:“我想起今晚还要熬药……”
“少来。”大婶眉头紧锁:“熬熬熬骗谁呢,小心自己变成黄脸婆,你奶奶过世后,我看你是胡乱混日子了。”
周念叹口气,道出原因:“我去了不知道说什么,人家也看不上我这闷脾气。”
“其实……”怕大婶再白费力气,周念低下眼,声音小了很多:“您当是我心里还有人吧。”
大婶不罢休,料想周念又在搪塞自己,继续问那人是谁,现在在哪儿,两个人有没有可能。
周念微微抿唇,耳旁的声音突然放大。
大婶家女儿做完作业,打开电视忘了调音量。
电影频道正播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宣传片,讲述少年匪首成警司的犯罪故事,首日点映已经破亿。
周念的目光随声落在屏幕上。
“如同全国雨季般突如其来,东方天才的风暴再次席卷,圈内人预测,本片将是金棕榈奖的有力竞选……”
屏幕一晃而过璀璨的海报,主持人介绍着顶级阵容的班子,尤其是年轻的主人公,哪怕侧脸模糊不清,也能让人想象那抹清冷似刃的凌厉……
“好帅啊好帅啊……”女该在沙发坐不住地蹦跶,激动得要命。
大婶喊骂着让她把电视音量调小些。
伴着一点点调低的背景音,闷热潮湿的夏夜,窗外抚进来的风像是老人微弱的摇扇,周念在微风里收回视线。
雨季来了,今夜的风也湿漉。
“您别费心了,婶婶。”
婶婶下意识反驳:“怎么能不费心,我竟不知道你心里有人。”
周念不自觉地摇摇头,风吹散几丝细发。
没去捋,只是弯着嘴唇。
“可我跟那人……没有可能的。”
*
许是拒绝长辈的报应,当夜雨下得悄无声息,周念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鱼州夏天,还是被蚊子当成“异乡人”,咬在指头上又疼又痒。
清晨上班时,小包已经变得成硬颗粒。
周念盯着看了几秒,涂上绿油油的风油精,清新的凉爽才盖住痛痒感。略一抬眼,看见四十多岁的肥头男人走进办公室。
“小周,直播用得药膏拿来了没有?”
“昨晚熬好了。”周念将罐子推至桌子边角,指尖从袖口微微伸出:“这是柠檬陈皮膏,冰到明天就可以用。”
清瘦的手指挑起罐盖,雾气熨过白皙的脸庞,清涩甜腻的药香扑鼻,膏体丰腴紧实,算是熬得成功。
别人可能看不出好坏,但周念知道,奶奶如果还在,肯定会夸这膏很正宗
朱经理出门后,其他人出声吐槽。
好友小夏一脸恶心:“这狗色批每次都故意找你干活,算是盯上你了,他作风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周念打开电脑,小幅度抿抿唇:“他说这次节目要宣传膳食药材,说有些配方还会给我奶奶署名。”
“你傻啊。”对面的林韵哧弄一声,“朱经理的话也信。”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生活的,明明这么明显的哄骗,她不该听不懂。
从吃穿举止也能知道周念家境不怎么样,奶奶过世,父亲中风躺医院里,没有结婚对象,也没什么朋友。
公司里都是人精,打眼一看就知道她不伶俐,胆子小,怎么欺负都没人撑腰。
林韵和小夏共同叹气,不再说话。
晚上下班,街上人潮汹涌,“烤鱼”“火锅”的灯牌五颜六色,她们拉着周念去江边美食街聚餐。
同事们挑了家烧烤摊,坐在露天位置,说正好能吹吹江风,林韵大大方方点好几道菜,啤酒也毫不含糊要足了量。
周念小声说:“点太多了,这次我请吧。”
林韵家境优越,摆手说用不着。
老板的烧烤添了许多辣,有些同事吃不下太多,周念去洗手间的时候,向侍应生嘱托少放调料。
回来时,旁边小夏还在跟林韵说话,突然发出惊叹。
“你外甥女真去那里了?”
同事们多数是没出过国的人,实在难以想象青春期女孩的胆气。
林韵翻个白眼,无奈叹气:
“谁让她迷咱年轻影帝迷得不行,偷家里钱跟五六个女生飞去戛纳,就为跟个场外应援,家里都报警了还在那儿要死要活不回来。”
周念脚步微顿,不声不响坐下。
绕是自家侄女,林韵也嘲笑得毫不留情,眉眼间尽是精明:“她也不想想,场外几万粉丝千金一掷都等不到正主,人家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
周围响起参差不齐的唏嘘,飞机票的价钱肯定很贵,能值大家几个月的工资。
捧着茶杯小口抿着热水,有人兴奋地问:“那……现在还没等到?”
林韵摇头:“当然没有,你们不知道盛大影帝缺席颁奖礼了吗?”
“真的假的?”
“人家脾气清冷着呢,前几天某一线女星腆脸蹭红毯被群嘲,他这边主办方盛请还能耍大牌缺席,谁都不知道人现在在哪里。”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