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榆睁开眼睛,看见了前方站着的魏千古。
他的背依旧挺直。
魏千古道:“起来吧。”
木榆磕了个头,站起身,作揖道:“师父,一别九年之久,一切安好否?”
魏千古道:“都好。”
木榆道:“师父如何得知我在遇村?”
魏千古道:“是……兰容告诉我的。”
“……”
木榆也猜到了这个答案,继续问道:“不知师父让我看到这个梦境,所为何意?”
魏千古道:“一转眼你也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师兄应该跟你说过了,我就不过多解释了,我叫你来是有要事相告,前段时间,风家重创了我流芳宗,流芳宗虽强力抵抗,但仍伤亡惨重,近几年的流芳宗已然有了衰败之势,所以……我想为你找个好去处。”
木榆道:“好去处?这是何意?师父要赶我走吗?”
魏千古道:“不,我想让你嫁人,嫁给泊城张家。”
木榆道:“师父小看我了,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
“小榆木,是你太小看这些前辈宗派之间的斗争了,凡是稳居高位者,无一会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他们眼里的东西,与你所见的不一样,比如,你看见的是一颗灵草,而他们则想着怎么夺取。”
木榆道:“即便那样,跟我嫁人有何关系。”
“自你去了风天地牢后,我便对外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并且找到了泊城张家,与其定了亲。他家在整个修道界地位不算低,其下旁门左支遍布各地……”
“我不嫁!”木榆打断道:“为何我要嫁,难道我不嫁就活不下去吗?”
魏千古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木榆急了:“师父,我不需要,难道我的师兄师姐也被你一个个的都安排好了吗,他们也需要离开流芳宗,嫁娶他人吗?”
魏千古道:“你的师兄师姐自有他们的安排,你不用过问。”
木榆道:“我……”
魏千古厉声道:“木榆!如今嫁不嫁由不得你了,张家势大,以我们流芳宗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抗衡……你只能嫁。”
木榆低下头,眼眶瞬间红了。
魏千古软下语气:“小榆木,并非是师父逼你,现今世上忽然蹦出来个澂弥仙君,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来历,难保未来他不会做出对各大宗门不利的事,届时我们或许真的保不住你,你就当是为了流芳宗的安危,行吗?”
殿外闯进来谢明松和席凉月,还有夏云维。
三人匆匆忙忙走到木榆身边。
谢明松也没有作揖,直接道:“师父,师妹不想嫁便不嫁,有我在,不会让师妹受一点伤。”
席凉月道:“还有我,我也会保护师妹,自家又不是没人了,何至于要麻烦外人!”
夏云维道:“这个张家不能嫁!我已托人回老家打听了,张家就剩一个三公子还没娶亲,可这三公子喜好毒药,最喜拿人试药,这样一个心思狠辣的人,如何能做夫婿?”
魏千古喊道:“都闭嘴!你们所言,我这个做师父的难道没有考虑到吗?”
谢明松一向遵纪守礼,从不与长辈起正面争执,眼下却直接反驳道:“不知师父考虑到哪去了?”
席凉月接话道:“我们流芳宗纵使再差,也不会沦落到让师妹牺牲自己嫁与恶人的地步!”
夏云维道:“上次师妹去风天地牢的磨难还不够吗,这次眼看着她又要去到另一个魔窟!师父,你一向最疼爱师妹,怎么会……”
魏千古道:“住嘴!我难道还能害她吗?她父母双亡流浪在外,是我把她带回来的,她不与乳娘亲近,我便日日陪着她,为了给她调理身体,给她找最好的医师调理……论起来,你们谁能比我有资格!”
谢明松道:“师父所做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可真如师弟所说,张家公子并非良人,不可作为良婿……”
魏千古蹙眉,道:“你说的张家公子只是个空有奸计的怂包罢了,木榆嫁过去,应对他绰绰有余,而且张家富裕,绝不会苦了木榆,这样,还不够吗?”
席凉月道:“师妹七年未归,我们还没好好说说话,如今一回来便是让她离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夏云维正欲说些什么,魏千古一甩袖子,除了木榆,噤了在场所有人的声。
他走到木榆面前:“小榆木,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
木榆死死握着佩剑,说不出一句话,窗外冷风阵阵,像是嘶吼,要冲破所有。
良久,木榆眼角滑下泪水,才道:“全听师父安排。”
木榆扭过头:“师兄,你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再说了,我一向爱钱,嫁过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夏云维开始解自己的腰带上的珠宝玉佩,以及头冠上镶的翡翠,边解边塞给木榆,手不停哆嗦,一直摇着头。
木榆笑了笑,她懂夏云维的意思,可她不能如他所愿,她一点点捡起地上价值不菲的东西,还给了夏云维:“师兄,你别担心,只是嫁个人而已,就算张家的生活再怎么差,也不会比风天地牢更差了。”
木榆低下头,又抬起来:“我愿意嫁的。”
窗外呼啸的风停下了,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