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海边,打破水镜,用腥咸却聊胜于无的海水清洗面部。血不久便止住了,剩下的□□顺着盐水回到海中。只是在那个刹那,格林娜在层层叠叠的微红色水波倒影中,她确实看到了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格林娜猛地回头摆出格斗姿,再次确定这个小岛上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只有她一个人后还是没能冷静下来。
她抚摸着小臂的皮肤,那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寒和恐惧在她的每一个细胞间翻涌。不是因为见闻色的霸气没能好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使得旁人能够在她最无防备地接近她。而是因为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确实看清了,
倒影中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有着与自己相同的容貌,不管是那双赤红的双眼还是齐腰的白发,甚至是肩膀处受的伤都和自己别无两样。只是唯独一点,她的左眼下方的皮肤上,歪歪扭扭地刻着“ACE”三个字母,她知道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这座小岛,甚至这个空间,确实诡异得异常,仿佛这并不该是存在现实中的小岛,就连莫利亚的老巢都没让她这么胆战心惊。该死的是这里也散发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熟悉感,以至于她以为自己曾在这里呆过上百年的时间。
周围没有可供漂浮的树木,呆在原地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于是她强行压下那份毛骨悚然的感觉,继续往小岛深处行进。
白与蓝并没有统治她的视线太久,距海岸约莫一公里的地方,巨型祭坛出现在她的面前,它在海平面以下,深深嵌入小岛的中心,周围则是错综复杂的迷宫和图腾。惨白的石头装点着这个圆心的遗迹,蛇一般紧紧缠绕在它的四周。而圆心处半径约五百米的空间内却又平整异常,红宝石般的结晶体代替石板铺垫在上面。如果能在小岛的正上方看去,对,就好像是这个小岛的中心被谁刺伤了一样。
圆心处,白色水晶棺内的尸体是最锋利的刀。
那是两具尸体,一具完好无损,只是消瘦异常,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另一具的胃部破了个大洞,其他部位了破烂不堪,可始终挂有最温柔的笑。
此刻她多希望自己没有如此清晰的视力,或许直接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会来得更轻松,即使相隔甚远,她还是一眼看出了那是艾斯的尸首。胃绞痛起来,连带她的所有内脏都发出哀嚎,焦灼感蚕食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很快她也支撑不住自己放声尖着。只要想到这样的一幕都会感到痛苦,面前的一幕却比梦境更加残酷。
神啊,她想,如果这是梦,就快让我醒来吧。
在她跪坐在地上止不住干呕的时候,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四周响起,如果她能冷静下来仔细分辨,会发现这些此起彼伏的语言就好像从她的口中传出一般。
“最极端的干涉失败了,但完全放任也会是一个结局。”
“要在1和0之间找到那个答案。”
“可这是最后一次了。”
“所幸你已经找到钥匙了。”
“快睁开眼睛吧,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
第二次睁开眼,是漆黑的天空,云压得很厚,看不到月亮和星星的踪迹。剩下是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她漂泊在动荡的海面,风很大,暴风雨马上就会席卷这个天地,但那都不重要了。她麻木地坐在船上,灵魂依旧沉浸在方才地狱般的噩梦中。
这一次实在是太过真实,就连疼痛感都还残存在这副躯壳中。过了好久,她才有力气慢慢拿出艾斯的生命卡,所幸长裙的口袋设有拉链,它没有被遗失在伟大航道的任何一个角落。在香波地群岛的旅行中她知道了生命卡的更多用途,而不幸的是当路飞在夏琪的酒吧拿出艾斯的生命卡时她还留守在桑尼号上。
此时此刻,本应占据了她大半手掌的生命卡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歪歪扭扭的火线还在蚕食这张代表着艾斯生命力的卡片,残烬被狂乱的风吹向大海深处,似乎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苍白的纸片忠诚地反射着持有人的战栗,或许他只是在哪里受了重伤而无生命危险的侥幸猜测则随着身前的一份报纸消失殆尽。
船舱内唯一的一盏煤油灯摇曳着微渺的火焰,火光将新闻的标题照的忽明忽暗,即便如此,公开处刑的那几个字还是清晰地刻进了格林娜的眼中。
第一滴雨落在报刊所打印的通缉令上,第二滴雨落在格林娜的食指指尖,随后第三滴,第四滴,大雨下起来,随后是电闪雷鸣。煤油灯被动荡的大海熄灭,但闪电还在苛刻地照亮那份报纸,就连天地都在嘲笑无能的她。
湿透的纸张被紧紧攥在格林娜的手间,她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是什么样,或许就连心脏都好像要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下停歇,梦的最后一句话又再次在意识间闪过。
快来不及了。
她瞬间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不,还来得及,还来得及。这份报纸是一周前发售的,也就是说艾斯会在今天下午被送上处刑台。
温度渐渐回升,可就连黎明都被看似暗无天日的世界吞噬,她必须要离开这场风雨,以她最快的速度前往马林梵多。还来得及,力量在她的体内涌出,最后表达为控制海水甚至是风的恶魔之力。她强行压下眩晕感,紧紧盯着生命卡移动的方向。
她在广袤的海浪中开出一条笔直的路。
卡普登上马林梵多的处刑台,无视战国的警告,沉默地在艾斯身边坐下。或许是年岁上来了,不过几步距离,却累得他想要把时间一起停下来好好歇歇,最好是能够停到白胡子海贼团赶到这里再救走艾斯。上个时代的英雄看着他的即将死在同僚手中的义孙,这么久没能好好和他见一面,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看着身下结实的木台,年轻时的他一拳就能毁掉这庞大的建筑,现在呢?多少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老头?”
艾斯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整个人看上去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在推进城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方呆了那么久,现在能够保持理智认出自己已经是一种奇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心疼的呢,一切都是他的选择。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之前先开口的会是艾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身边即将死在处刑台的海贼似乎笑了笑,那并不是处于绝望的自嘲,而是一种他从未在艾斯的身上体会过的释然,而他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自己诧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