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是疼醒的,准确的是,又疼又麻。
她尝试动了下手臂,没抬起来。
“别动,小心扯到伤口。”
眼皮还有些沉重,她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病床旁的人——顾青珏。
他的一双眼睛,像是落日时刻的晚霞,盛装的、匆匆的、鲜活的一片血红。
“你吃午饭了吗?”
“嗯,包菜很好吃。”
就像是慢镜头,一颗水滴从空中落下,透明的、圆润的一大颗,毫无征兆。
顾青珏蹲下身,顺了顺她的碎发,右手贴上她的脸。
姜蕊本能地偏了下头。
“怎么?不舒服?”
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刚一下太冷了。”
他的手一直都是温暖干燥的,可刚刚那一下,像是深冬从二十多度的宿舍出来,忘记带口罩,猝不及防吸的一大口气,从喉咙直蹿到心肺,冻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顾青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左手也贴到她的脸上,一张俊脸越来越近,淬着冰碴子。
“记住这种感觉,冰冷彻骨、如坠冰窖的极寒。”
太近了,两个人,近到姜蕊可以看到他睫毛上细碎的水珠。
“我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生死未知的时候,就是这种铺天盖地的绝望”,他的眼里映出她的脸庞,越来越清晰,直到额头碰在一起。
冷热交融,亲密无隙。
“蕊儿,我爱你,超乎你想象的爱你。”
“所以,别再吓我了。”
再有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他闭上眼睛,随着呼吸,找到那片柔软的唇瓣,肆意索取。
心里郁结着一股戾气,仿佛怀里揣着个不断加压的气球,将爆未爆,或许再一次加压,整个人都会随着气球爆破。
只有靠近她,贴近她,亲吻她,才能平息心中那股横冲直撞的躁郁。
姜蕊感受到了面前男人的彷徨失措,感受到了他对她的看重与紧张,“我也……”
爱你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口腔就被他侵入,灵活柔软的舌头搅弄着小小一片天地,她节节败退,只好任由他攻城略地。
就在她几近缺氧的时候,他的亲吻终于停下来,双唇离她不过一纸距离,两个人呼吸交缠,她听到了他卑微的乞求。
“蕊儿,求求你……永远别抛下我……”
“李律师,麻烦您来医院一趟。”
“嗯,就现在。”
接到电话,李成匆匆吃完三明治,提起包,顺便揪住自己的徒弟,“金主爸爸来活儿了”。
两个人赶到东帅府胡同门口那家肯德基,李成在门口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又用手理了下自己头发,随后,板正地推开门,稳步迈进去。
“顾先生,您找我什么事儿?”
李成看了眼老板的脸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今天协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医闹事件,一个病人家属持刀报复我的老师,幸好被我老婆路过救下,但是我老婆也受了伤。”
顾青珏平静地讲述事件经过,仿佛受伤的不是他捧在手心的老婆。
“李律师”,说到最后,他才有些变化。
语气里隐隐有些发狠,“不管多少钱,我要他在牢里,坐到死”。
李成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嗯嗯,没问题,我们这边肯定是竭尽全力!”
说完,他小心翼翼加了一句,“那夫人身体现在怎么样?”
“她下午做完手术,现在在医院观察情况。”
“哦,那,咱们这个案子,夫人之后可能要上庭哈,不知道她这边……?”
顾青珏眯了眯眼睛,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儿,“等她稍微好一点儿,我去问问她的想法,你先准备材料吧”。
走出肯德基,李成和徒弟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师傅,下次您能不能自己来,老板气势太强,俺有点儿害怕。”
李成白了徒弟一眼,“你都没坐到一张桌子上,有什么害怕的?!我才是压力大!”
直面冷气呼呼往外冒、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绝的话、掌握着他命运的男人,他才是鸭梨山大!!
“不过,师傅,为啥听你的意思,老板娘还不太方便上庭?”
“哎,事到如今,该让你知道这个事实了。”
“你的网络老婆,是人家的真老婆。”
徐童桐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谜语吗?
你的老婆我的老婆,好像都一样?
看着自己的傻徒弟,李成忍不住给他一个脑瓜蹦,“你喜欢的姜蕊,就是老板娘”。
“姜蕊……老板娘?!握草,所以那个狗……”
说到这儿,他捂住嘴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坐在肯德基里的男人。
他似乎是累了,没有了刚刚的气势,整个人靠在原木色的四脚椅子上,微微有些驼背,双手抱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肯德基暗黄灰蒙的灯光下,他的脸很模糊,可即便这样,看得到的那一半侧脸,也优越地不容忽视。
“是的,那个和你有夺妻之恨的男人就是你老板,刺不刺激!”
“那个和她同居,但是到现在都没被扒出来的男人,就是你的老板,开不开心?!”
李成还在旁边张牙舞爪地幸灾乐祸,没听到自己徒弟小声的嘟囔。
“我老婆的老公是他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
姜蕊半夜醒来。
麻药药效退去,左肩的伤口只剩下火辣辣的痛和麻。
她很想动一动,虽然知道并不能减少疼痛,但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微微转了下头。
“怎么了?不舒服?”
一双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温暖干燥。
微弱的灯光下,他微皱着眉,脸上的急切清晰可见。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