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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双双抬头,愣在当下。
在芮雪缘两轮十二载的青葱生命里,她还未曾见过造物如此的瑰丽奇景:双彩虹七色分明,光环之下,抬首四十五度的男人有如降世神明。
芮雪缘觉得这是梦吧,她怔怔地向空中张开手掌,触到了晕满水汽的晚风。
早上打完卡之后李安安就如常消失了,下午秋阳打满落地玻璃窗的时候,她又出现在了公司,推着手推车,往车上一袋袋码着集团投资的功能性大米。这些米都是精包装,一袋五斤,李安安一口气码上了十多袋。
芮雪缘在工位上向那边觑着,阳光勾勒出李安安模糊的脸庞。芮雪缘实在拿不准李安安到底长什么模样,因为她见到的每一次李安安都不一样。
阮秋明座位空着,他一到下午也跑客户去了,就算没有客户可跑,他宁愿在大街上随便哪个地方坐着,总比坐在办公室里被领导盯着如芒在背强。芮雪缘想起来阮秋明在公司的时候,李安安哪怕是一提矿泉水也要让他搭把手的。
于是芮雪缘站起来说:“安安姐,我帮你一起推车吧!”
李安安闻声抬头,妆容浓重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也并无意外之形,她只是柔声说:“谢谢你小美女,但我是要拖到下面车库去的,我得搬上车。”
芮雪缘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车库在B1层,纵然有货梯,把大几十斤米推下去,弄到车后面再一袋袋搬上后备箱,对于两个女生来说也不是小工程。
她悄悄环视职场,男同事大多不在,在场的也都正忙着手头上的工作,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眼看李安安就要把车推到门口了,芮雪缘一咬牙正欲跟上,她团队总监的老婆高声唤她:“雪儿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总部大厦,那边客户活动需要我们去控个场。”
芮雪缘的总监徐来,他的老婆罗晚意是部门老总的助理,精明干练,左右逢源,貌美如花,素来是部门的门面担当。芮雪缘入职以后,徐来是她师父,罗晚意就是她主母,其实两人比芮雪缘大不了几岁,但都对她呵护备至,芮雪缘也甚为感念,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尊敬有加。
主母派任务出外勤,芮雪缘不敢不从,而李安安也早已独自隐没在门外,手推车的辘辘声渐行渐远了。
她想起徐来多次说过的话:“李安安跟我们不一样,她是一个全能的人。”
全能的人,什么样的人,才会配得上全能这么重的形容呢?
芮雪缘跟着罗晚意从集团总部回来,已是晚霞满天。总部新开了自己的咖啡厅,罗晚意临走带着芮雪缘顺了两杯焦糖拿铁回来,一路上两人默契地一口都没喝,完完整整端回了职场。
芮雪缘回到工位,阮秋明已经先回来了,低头研究他的客户本。罗晚意来到芮雪缘对面,在徐来身边单膝蹲下,说:“总部的咖啡,你还没喝上过吧,快尝尝。”
阮秋明抬眸向对面望上一眼,毫无触动,又低眉信手地写写画画。徐来接了咖啡杯,一脸宠溺的笑,抿了几口,上唇微润,称赞道:“果然总部的咖啡就是风味独特,你也快喝。”
罗晚意满意地接回咖啡,边喝边上自己的工位去了。徐来跟过去,准备把母亲做给他俩的晚饭热一热吃。
芮雪缘心中暗忖,女人的行为模式果然都是类似的,心里要是记挂着哪个男人,得到再微末的东西都会想着第一个给他献宝。眼看着总监夫妇猫腰吃饭了,芮雪缘趴低在桌面上,把自己的咖啡向阮秋明那边推过去。
阮秋明双耳塞着耳机,头也不抬。
“哥哥,”芮雪缘轻唤,“哥哥,尝尝总部的咖啡!”
阮秋明调低耳机音量,微微笑了。“不用,你喝吧!”
“总部的咖啡,我端回来一口都没喝,”芮雪缘坚持,“尝尝吧!”
“真不用,我不喝咖啡。”
“那……”芮雪缘缓缓把咖啡挪回来,“今天下班我们去看电影吧,有个新上的片子特别好看,不看后悔!”
“不看,你自己去吧。”
“哥哥对什么都是不好,不要,不去。”二十多年不知道撒娇为何物的芮雪缘在阮秋明面前伏低做小,“星期六晚上看个电影再回家多好呀!”
阮秋明不知何时已经敛起笑意,收回目光,正色道:“晚上我约了姑娘喝酒。”
芮雪缘一愣,勉勉强强地笑了,三分不信,七分自嘲,傻白甜的人皮有点绷不住了。“哥哥这个借口很有说服力,我立刻退散。不过,我总有一天会约到你的,走着瞧。”
阮秋明笔尖略滞,想起那天晚上李安安太息般的耳语:
包藏野心。
阮秋明从客户本上撕下一页纸,刷刷几笔,飞到江浸月桌上。
纸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保持正常同事关系。
这天晚上,徐来团队不到八点就开完组会了,阮秋明的总监马向前还在开会。芮雪缘回到办公室,看到阮秋明的手机搁在桌上充电,便又坐了下来,有意无意地想等等。
各组同事陆陆续续都互相道别回家了,芮雪缘摊开客户本发呆,过去二十多年和男人的关系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跑过,无非就是:成年之前,正常同学关系;大学之后,正常师生关系。
如今,正常同事关系。
芮雪缘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这么一个总是想要离开line却又频频被各种“正常人”拽回track的人。
恍惚间走廊里回荡起人声,马向前带着他的属下们回来了。
阮秋明看到芮雪缘还在,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马向前继续着进来之前的话题,屋子里剩下的同事自然而然又聊了起来。不多时,又有人进来了,是李安安。
芮雪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
突然间她明白了:她自以为是每天最晚离开公司的人,那是因为有人在这个点还在回公司的路上。回得太晚,以至于她都从来没有撞见过。
那一个女人每夜在灯红酒绿繁弦急管之后回到黢黑寂静的公司打卡,开一盏孤灯,形影相吊。或许在工位上坐一坐,迅速卸个妆,喝几口温水润喉。昨夜西风凋碧树,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