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也不是在看她,只是目光投向她所在的方位,却好像越过她抛向了更远的地方。芮雪缘才发现阮秋明盘子里已经空了,是在等她。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饭,走上街道时,晚高峰已经过去。他俩一路溜达着去地铁站,芮雪缘就住在这个地铁站附近,而阮秋明要坐地铁回去,他住得很远。
阮秋明腿长不迈大步,皮鞋鞋尖踢踏着路上的一颗小石子,稳稳地控着石子前行。昏黄的路灯投射下来片片光晕,又被连片的树冠隐去,芮雪缘亦步亦趋走在阮秋明细长的影子里面,一阵风来,槐花和落叶纷纷扬扬地洒在他们肩头。
一叶知秋,万叶知深秋。
空气中飘来断续的歌声,随着距离的拉近愈加清晰。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哪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谁在唱《海阔天空》呢!”芮雪缘支棱起耳朵,“唱得还挺好。”
“喏,在那呢,一个弹吉他的。”阮秋明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街拐角的地方。
不知道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的流浪歌手,在城墙根下稍稍驻足。歌手身边三三两两围了一些人,大多看起来像吃完饭出来散步的。芮雪缘跑上前,踮着脚张望。阮秋明双手插兜,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一曲终了,听众们捧场地鼓掌。
“谢谢朋友们,”歌手脱帽致意,“刚才的歌祝大家海阔天空,下面一首,愿我们都能年少有为。”
“哇哦,”芮雪缘眼睛放光,“李老师的歌里边我最喜欢这一首!”
“这首有什么好听的,”阮秋明不知何时紧紧站在了芮雪缘身后,“多矫情,穷小子哪配拥有爱情,高富帅谁不爱呢!”
“这可不一定,”芮雪缘说,“依我来看,这三个元素里如果去掉一个,那就去掉‘富’吧,没什么打紧的。”
“又高又帅又有钱多好啊!”
“又高又帅就行了,”芮雪缘认真地说,“钱不钱的,随它去吧!”
阮秋明浅笑出声:“果然小孩就是小孩。”
歌手早已扫弦开嗓。
也曾一起想,有个地方睡觉吃饭,可怎么去熬,日夜颠倒,连头款也凑不到。
给你形容美好今后,你常常眼睛会红,原来心疼我,我那时候不懂。
芮雪缘跟着唱了,人群里也有应和上的。阮秋明不动不响地站在后面,俨然已经溶进了夜色。然而,到了最后一句,当歌手略带忧郁的嗓音唱出“在婚礼上,多喝几杯”,芮雪缘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身后人梦呓般的吟唱:
“祝我,年少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