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并不接招,只满足于寿太贵人乐意陪自己放风筝。
反倒是跟在一旁的芳太妃揽了婉太妃说道:“便是年纪大又如何?我陪着娘娘去亭子里坐坐,就是听听他们的笑声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反倒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慈宁花园去了。
许是年迈之人话多,她一面走,一面又听婉太妃絮絮叨叨地说着:“人人都说,孝仪皇后与孝贤皇后不合,所以皇帝当年才把你塞进了先帝的后宫膈应人,这些年,也一直没人在你面前多提几句孝贤皇后,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连孝仪皇后都走了快三十年了,谁还记得那些往事啊。”
芳太妃在一旁朝婉然摆了摆手,意在让她不必在意婉太妃顾左右而言他,如今近身的人都知道她说话神思都与从前不甚相同。
婉然识趣,不曾多说。
从凌波手里接过了风筝,拉着寿太贵人扯了风筝线,又让她举着风筝,自己在前头跑,待风够了,再让她送了风筝任由它在空中循着她的步子飞翔。
风筝随风飘荡,可到底有一根绳牵着,任凭它飞得多高,也飞不出这慈宁花园去。
这紫禁城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那道册封圣旨便是风筝线,指引着她们在这深宫里来回徘徊,却永远没有出去的可能。
风筝倒还幸运些,剪断了风筝线便能回归自由,不比她们,进来了,便永无离去之日。
正想着这些,风筝线便趁着她出神的机会勾在了树枝上,长了百年的老树枝桠高耸入云,想把风筝取下来难于上青天,她一时无奈,只能吩咐凌波去寻一把剪子,把风筝线剪断。
“剪断了吧,就当是还它自由了。”她说。
可分明,也是还她自由。
她看着凌波的动作,想起来婉太妃方才的话自己还没回答,往婉太妃那儿走了走,仰头看着风筝,又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娘娘,人人都说,这晋字是汇聚之意,有人说是要我汇聚孝贤皇后的美德陪伴于君侧,只是,臣妾是臣妾,孝贤皇后是孝贤皇后,臣妾不敢比肩,更不敢与之相提并论,孝贤皇后去世五十载,连芳太妃等人都不曾见过,又何提臣妾,臣妾与孝贤皇后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少关系。”
断了线的风筝卡在树枝上,一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飞走,可婉然似乎没多少等待的精力,同婉太妃说完那话便想告退离开。
不必说芳太妃的暗示,她知道婉太妃不知其中内情,本身又不过就是个老好人的人设,所以也能在这后宫中稳步生存六七十年,得以安享晚年。
婉然不欲多言,彼此年龄相差许多,说不到一处,但今日她既说了,只怕也有有心人会把她的话说出去,日后只怕也没人再在她面前提起孝贤皇后了。
皇帝是孝仪皇后所生,不论两位皇后生前是否有龃龉,亲疏有别,谁都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婉然行礼告退,同寿太贵人转身离了慈宁花园,低叹一声,似在感慨那还被困在高处的风筝。
“书林堂里有新煮的茶,妹妹可要尝尝?”
婉然不知自己哪里得了寿太贵人欢心,可见她难得主动朝自己发出了橄榄枝,还是欣喜地应下。
而身后,婉太妃和芳太妃还坐着,直到两人的脚步声都散了,婉太妃才说道:“这样子的姑娘,若是早几十年进先帝的后宫,只怕,安宁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