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的四星君退出了落仙台。
“为何要这样?”一向对天帝恭敬有加的战神,此时语气却多了些质问:“为何不准我封鼎?为何一定要让原息去破鼎?”
“为何?”此时偌大的落仙台只剩他们二人,天帝的语气也不免有些激动:难道你要我看着我唯一的儿子去送死吗?!”
天界战神承桑仙君,是天帝的私生子,是天帝与青丘一只六尾紫狐的孩子,整个天界,知晓此事的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天帝当年还是上任天帝的第十二子玄知,领兵出征时不幸受伤晕倒在青丘附近,被刚成人形的一只出山玩耍的小狐狸发现,救回青丘,两人朝夕相处了一段日子,然后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临走时,玄知一再承诺会来青丘提亲娶她,但没想到,等到的是青丘狐帝的小女儿,青丘帝姬与天帝第十二子联姻的消息。
再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玄知就是天帝第十二子。
她没有去质问,也没有揭穿玄知负心的真相,只是在青丘待产,生产时异常疼痛,婴孩刚出生便撒手人寰,后来承桑飞升上神,才离开青丘,入住天宫。
“保卫天界,为天界牺牲是承桑作为战神的使命!几千万年来,没有一任战神是要活在别人羽翼之下的,天帝,这是战神的责任,不是原息的,她没有保护仙界众生的义务,她没有必要为我承担这些,她也不应该变成这样。”
“这是你的使命,你可知道,成为冰冷的嗜血神器也是她的使命?”天帝残忍而缓慢地道出事实:“她由盘古神力所化,混沌一体,无心无情,即使再教养上百万年,千万年,她也依旧是浑浑噩噩,不分善恶。当年要你将她带离无界山,就是为了防止她落入魔界之手,被魔化,成为攻破天庭的利器。”
“吾儿,你可知,自从她诞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是为野心者争夺的利器,我将她带回天庭,给予她两万年的安稳时光,现在为天庭牺牲,这是她对天庭的回报。”
战神似是被无形的大钟撞了一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抬眼看着他所谓的父亲,语气满是嘲讽:“所以,您当初让我带她离开,其实早就决定好了她今日的结局是不是?您从来不是真心想要引导她向善,而是让她成为天界的武器,对抗魔界,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要彻底毁掉她,是不是?”
“天界就是善的化身,她为天界牺牲,就是我教养她的最后一环,也是达到善的最后一步。”
“那为什么您不让承桑守候这所谓的善?”他喉间溢出轻笑,突然觉得他几百万年来守候的天界虚伪至极,在这个天庭里,众神都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付出,却无人关心她的结局:“就因为她孤身临世,而我是天帝的儿子,她就应该代我去牺牲是吗?”
“吾儿,你是天界战神,是未来的天界之主,你不应该止步于此,你不应该牺牲在这场大战里。”
“是吗?”承桑轻声反问,将目光终于对上了还在落仙台之上被缚着的原息,自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强忍着自己不去破了那锁魂链,缠在她四肢的锁魂链,好像绞在他心上,一寸寸收紧,让他无法呼吸:“可是我觉得好累,这个战神我不想当了,承蒙天帝厚爱,天界贤者众多,承桑难当大任。”
察觉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天帝一改之前的淡然与笃定,语气不自觉的渗了些慌张:“你要干什么?”
“我愿用我毕生修为,助她前往奈何桥,一世为人,净化魔气。”
“你疯了?”天帝终于撕碎了他所有面具,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你的修为用来渡她,那你呢?”
“落仙台。”
落仙台,就是强行剔除神格和仙骨的地方。
凡是天界神仙要下凡历劫,无论是谁,都要先入落仙台,然后直接进入轮回道。
战神将修为用来渡原息,只能硬抗落仙台的剔骨之苦。
他四处征战,早已积累一身杀业,修为散尽,神格剔除,压不住杀孽,即使能承受反噬之苦进入轮回道,也承受不住强行轮回之痛,很可能在轮回道里魂飞魄散。
“没有修为护体,你如何度过落仙台?修为散尽,落仙剔骨,杀业反噬,强行轮回,你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战神再度轻笑出声,只是这次不似刚才的无力,语气中充满了解脱与向往:“父亲,若是您再次从中阻挠,我便与原息,一起消散于天地间,魂飞魄散,不复轮回。”
“你!”天帝被他的强硬堵的说不出话来,身子控制不住的后倾,脚步颠倒。
自他们父子二人相认以来,他从未开口叫过他父亲,此时开口,却是在自己唯一的儿子以命相逼时,多么好笑又多么荒唐。
天帝最终妥协,无力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吧。”
他为自己选了死局,没有活路,必死无疑。
天帝声音颤抖,此时他已经不是高高在上主宰众神生死的帝王,而是一个为儿子操心的苍老父亲,他转过身,缓步离开,背影苍茫。
在原息破开锁魂链的那一刹,周身又被温和的白光包围,白光渐渐与她周身的黑气相交缠。
黑筋依然暴起,但浑身不再肿胀,渐渐恢复正常,下一秒,战神飞身上去拥住她的腰身,对上她全黑的瞳孔,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语气轻柔:“不怕,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