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观
空蝉鬼鬼祟祟摸到后门,溜进膳堂,内无一人,想来都去殿内做晚课了。她走到水缸前重新收拾下自己,装扮回女冠的模样,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稚嫩的脸庞,眉尾高挑,尽显英气,眼睛圆圆柔和了眉间的锋利,身材高挑,一时瞧不出男身女身,她细细整理头发,又是一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之人。
这伞可真不错,收起来!
空蝉走进正堂内,找了个角落,跪坐在蒲团上,打算悄无声息的融入做晚课的队伍内,旁边的女冠嘴里念念有词,斜瞥了空蝉一眼,不耐烦的挪了个位置给她,空蝉似是没注意那女冠的态度,自顾自诵起经,诵经声悠扬婉转。
一道人影走近。
“师父叫你用完晚饭去见她。”
“啊!哦…”空蝉扶额。
殿内静悄悄的,唯有经声萦绕耳边,阳光透过窗棂,细密尘埃似乎也闪着金光,微风掀动书桌上的纸张。
夜幕降临,微风轻抚屋檐下的铜铃,发出阵阵响声,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漏出星星点点,屋内烛火摇曳,映射人影。弥罗道人看着眼前乖巧挨训的空蝉,她每次都虚心反省,但该犯的事一件也不会少,弥罗道人从一开始的严惩到如今的面无表情。
“自去抄二十遍《三官经》吧。”
“是,师父。不过减半十遍行嘛?”
弥罗道人抬眼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空蝉忙不迭关上门离去。
夜晚的山里凉风习习,树叶簌簌的声音,偶尔响起两三声蝉鸣,空蝉坐在桌前直直盯着笔洗,二十遍《三官经》整整齐齐摞在一起,她把头埋进臂膀里,还是在这睡比较好,回去吵醒房内的空言,又该骂骂咧咧了。
敲门声响起,空蝉起身开门,竟是弥罗道人,她递过一盘糕点,空蝉有些诧异,“师父?”
师父虽从未苛责过自己,但偶尔想同她亲近,总被她幽深的眼神给拒之门外,甚至看着自己,会不经意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询问师叔昴芩道人,她也只是说你师父就是这个性子给搪塞过去,这让她十分困惑。
“谢谢师父。“空蝉接过糕点正要吃下,手一抖,糕点竟是被弥罗道人打落在地,下一秒,弥罗的眼神如同看到这世上她最厌恶的物什,嫌恶地推倒空蝉,恶狠狠的眼神似锋利的针钉在她的身上,空蝉被定在地上无法动弹,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不要!!!”
眼一睁,自己居然躺在地上,原来是梦,脸上贴着几张昨晚罚写的《三官经》,她顺着地上的光线看向窗外,天蒙蒙亮,清脆的梆子声打破屋内的静谧,已经卯时了,师父又该罚她了,还是赶紧把写好的经文交到师父那里。空蝉没深究梦境带来的燥意,认命的爬起身,快速洗漱完,去殿内做早课。
功课完毕敲梆子下殿。昴芩道人看着一个跳脱的身影渐渐近前,正是空蝉,平日早课过后就会来找她练剑。昴芩师叔是一个外表严肃,内里温柔的人,整个观内空蝉和她相处最多,也及其了解她的脾性,对人温柔,但一旦开始练剑,就换了个人,一不合格就得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
“跟你说了几次,太极剑的招式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慢胜快,以虚打实,内紧外松。你看看你的剑有势无力,学了招式却学不到精髓,一旦和人对上阵,只有认输的份!”昴芩恨铁不成钢道,“去山上挑两趟水下来!”
空蝉哭丧着脸:“别呀。”
“立刻!”然后给空蝉屁股来上一脚。
呜呜早知道就不来练剑了……
空蝉挑着水走了两趟,出了一身的汗,前襟和下摆都被打湿了。大家都去膳堂用饭,浴房没人,她思量一番还是决定先去冲下凉。
正想着,一只胳膊拦住空蝉去路。
几名女冠围住空蝉,为首的女冠冷哼一声,说:“师父传唤你过去。”
屋内,弥罗端坐于椅子上。
房内一时静谧,弥罗开口道:“观内许多师姐妹说看见你偷偷摸摸下山去,不做早课,好逸恶劳,谈何修生养性。”
空蝉跪在地上闻言低头,怎么一回事,不就是逃了几次早课嘛,顺带在逗留几天,搞得这么大的阵仗。
“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空蝉忙不迭回道。
弥罗抬手制止道:“行了。平时的功课不认真完成就罢了,还时常溜下山去,学那些歪风邪气,最近观内那些话本什么的,都是你从山下带回来向你师姐妹兜售的吧?平日教你的,你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师父,我……”空蝉欲要辩解。
“你好好去山上的经书楼面壁思过吧!”
“什么!?”空蝉发出声音“别吧!师父!”
弥罗没搭话,继续说道:“从今日起,去山上好好磨一下你的性子!未得我允许,不准下山!”
跪在地上的空蝉一时脑袋嗡嗡,只见弥罗嘴唇翕动而后拂袖离去,旁边的女冠看了她一眼,似说了些什么,又急匆匆追去。
一名女冠跟随在弥罗身边,仔细观察她的脸色,随后缓缓开口道:“师父,这样罚是不是太过了,虽然她平时行事调皮了点,但不该做的事她还是明白的。”
“行了,不必多言。”弥罗缓了神色,看了一眼天色,又开口道:“山上昼夜温差大……准备些棉衣,棉被让她带上山去。”女冠皱了下眉头,开口欲说些什么,抿抿唇便称是。
阴沉沉的天空,光亮难以从厚重的云层间透出来,连天的树彻底遮挡住日光,山间潮湿的空气一点一点凝结成白雾,让空蝉有些难以分辨出前方的高楼。
空蝉一路上内心咬牙切齿,难道聪明勇敢善良的好人总是要经历磨难吗!!!
见空蝉沉默不语,同行押送的女冠不知说些什么提起脚步慢慢离去。
空蝉愤愤不平,一会儿叉腰骂天,一会儿摔包袱,愣是在楼外的大树下蹲坐到天色渐暗。随后才认命推门而入,进门就看到两张长桌各摆两旁,桌前都放着个青花卷缸,盛放书画卷轴,桌上用架子悬挂着画作和字帖,她抬头仔细打量整个楼内的布局,有三层楼,呈回字型,从底下可以看见楼顶的平闇,且每层都有四个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