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仰头望着大红横幅,心中火热热。
爸爸,我的亲爸爸,我已经迫不及待,我要提前回家!
但问题是,她总不能直接跳到夏总面前,大喊“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女儿”。
会被当做神经病抓起来的。
得让夏总主动起疑心,主动认出女儿。
所以,该如何达成这一目的呢?
夏星一时毫无头绪,整张脸苦恼得皱起来。
前方,她一直远远跟着的新弟弟,哧溜一下钻进一座红砖房。
夏星悄悄走近,仔细打量。
是很经典的南方农村老式平房。红砖墙身,黑瓦屋顶。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厢房。
门是樟木条板制成,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开裂了。
她看不到屋后。但她知道,后面大概率是旱厕,和猪圈合二为一的那种。
夏星转头看看左邻右舍。
全是清爽的二层小楼,墙壁贴着瓷砖,朝南装着不锈钢防盗门。
这些新房子都是年轻人进城打工赚钱之后修的。
而真千金流落到的这个家庭呢。
父母进城打工,还没赚到钱,就出意外死了。
夫妻两个一起死了。
从此家里只剩下个颤巍巍的奶奶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很好。好极了。
我不但是农村小孩,还是整个村里最穷的小孩。
夏星伸出手,放在老旧的樟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
除了穷,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
虽然脑子里没有记忆,但是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真千金作为一个女孩,一个姐姐,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
呵呵,揍弟弟一时爽,回家之后怕是要火葬场。
夏星再一次恶从胆边生:要不,我把奶奶也揍一顿。
这个身体虽然又矮又小瘦骨伶仃像个螳螂,但意外地还挺有一把力气。
对方虽然是成年人,却已经老了。
呵呵,我能赢。
夏星攥起拳头,酝酿着恶意,猛地推开门。
弟弟正蹲在堂屋地上搂着一只小土狗玩,抬头一看,立刻尖叫起来:“姐姐回来了!奶奶!姐姐回来了!”
一阵旋风从后门冲过来,是奶奶抄着扫帚来了:“衰细妹!敢打你弟弟!”
夏星掉头就跑。
心中大叫:救命!这老太太比想象中要猛多了!
她连滚带爬逃出堂屋,蹭蹭蹭爬上屋前的巨大香樟树。
奶奶挥舞着扫帚,中气十足大喝:“鬼崽子!给我滚下来!”
弟弟跟在奶奶屁股后面,满脸兴奋。
夏星指着弟弟尖叫:“他先打我的!他还把我推进田里!”
她扯开衣服的拉链,把湿答答的下摆抖开给树下的人看:“我衣服都湿透了!都是他害的!”
虽然其实不知道是怎么摔进田里的,但总之先指责别人。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要默默忍耐任何事情。
就算要挨打,也要先闹腾一番,让所有人都感到不愉快。
奶奶回头去看弟弟,弟弟一下噤了声,缩起肩膀,满脸心虚。
奶奶大喝:“你还懂不懂长幼尊卑了!敢打你姐姐?”话音未落,一扫帚就朝着弟弟挥去。
弟弟嗷嗷尖叫,疯狂逃命。
夏星瞪大了眼。
怎么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呢?
这个家里,好像,还是有一点公平的?
一个年轻妇人蹬蹬跑过来,一把抱住弟弟:“别打了!阳阳还小呢!不懂事呢!”
她转头朝着树上嗔怪道:“你是姐姐,不会让着弟弟吗?”
夏星心道:您又是哪位?
妇人转头朝着奶奶求情:“阳阳没有爸妈教,难免淘气一点!”
夏星皱眉:等一下,这话说的,怎么阴阳怪气的?是嘲讽我们是孤儿?
但奶奶居然真的放下了扫帚。
抛下一句“都进来吃饭!”便回了屋里。
夏星哧溜滑下树,磨磨蹭蹭最后一个进了屋。
从角落里悄悄溜过来一个幽灵般的小女孩,仰着头,拉着她的手,唤道:“星姐姐”。
她眼睛圆溜溜的,盛满了惊讶和仰慕。
堂屋里已经摆好了饭。
众人也已落座。
夏星看了一眼奶奶左手边,那里坐着个和奶奶长相十成相似的年轻男人。
夏星又看了看那个妇人,再看了看叫自己姐姐的小女孩。
她懂了,奶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死了,坐在这里的是小儿子,旁边的是小儿子的老婆和女儿。
夏星去看桌子上的菜。
一共四个菜。
一盘子红烧肉放在叔叔和弟弟中间的位置,其他三盘分别是白萝卜、苋菜、清汤粉丝,摆在……算了,摆在哪里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唯一的一盘红烧肉,鲜明地体现了这一家人的地位和秩序。
叔叔和弟弟理所当然各自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自己碗里。
奶奶夹了白萝卜。
婶婶也跟着夹了白萝卜。
堂妹像个安静的幽灵一样,低着头,默默吃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盘苋菜。
夏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应该是和堂妹平齐。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接受。
夏星迅速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嘴里,粗暴嚼了几下就吞下去。
奶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婶婶欲言又止。
夏星又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堂妹。
堂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婶婶忍不住了,开口道:“我们云云不爱吃肉。”
夏星翻了个白眼,“不爱吃也要勉强自己吃。小孩就该多吃肉。”
婶婶皱眉道:“男孩才该多吃肉。女孩吃肉不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