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自从衙门封了印,城里各处也都停工。
拿到工钱的人们,也开始采买年货。
辛辛苦苦的劳作,可不就是为了家里人能好生过个年么。
雍京城的商铺也到了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时间街上人流如潮,热闹非常。
散学路过坊市时,顾沉晏听着四下的叫卖声,便叫停了马车。
带着冬青挤进坊市,果然到处都是新奇的小玩意。
有做糖人的,有卖灯笼的,有刻小葫芦的……
顾沉晏每样买了几个,又在花炮铺子买了好些适合小孩玩的花炮。
……
除夕当晚,天上开始飘起了雪。
顾永杰回想这一年的诸多事,心里很是畅快,便自倒了一杯酒仰脖喝下。
“多大年纪了,晏儿还在跟前,你当祖父的怎好贪杯?”梁太夫人叮嘱一句。
“你也真是,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
顾永杰皱眉埋怨一句,又喝下一杯。
他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这一年来,虽然时有波折,但确实收获不小。
小儿子考中举人,已经入朝为官,虽然只是个八品的县令,但也算有了前程。
大儿子年后就将回京,虽然还没定下是何官职,但有他老泰山安仕坤看着,想必也是差不了的。
再有长孙顾沉晏拜得名师,二房又有添丁之望。
这都是他曾经盼之又盼的事情。
这样的一年,又如何不让人畅快欢喜。
想到这里,顾永杰又是一杯下肚,不一会便有了几分醉意,就自去休息。
梁太夫人放心也不下,也嘱咐了一番,就跟着去照料。
这里安氏带着众人吃罢了晚饭,便跟李氏坐在一处闲话守岁,而文蔓则带着文葭、文若几个女孩在偏厅的炕上玩。
顾沉晏看着外面夜色正好,又有大雪落下,便要去院子里赏雪。
“这大冷的天,偏生你事多,想一出是一出的。”
安氏嘴上埋怨,但却也把怀中的手炉递给他。
闻言,顾沉晏微微笑笑,就提着八角灯笼,抱着暖炉一路往院外而去。
这里李氏看着顾沉晏的背影,眼中满是羡慕。
“晏儿这两年来越发懂事了,嫂嫂真是好福气。”
“性子执拗的很,心里有甚主意也不大跟人说,到跟我那娘家兄弟似得,像个没嘴的葫芦。”安氏叹息道。
李氏笑道:“都说外甥似舅,若是能像探花郎那般进士及第,嫂嫂可等着享福罢。”
见她话里带了几分奉承之意,安氏不想再叙谈此事,转而岔开话题问:“且说你吧,这肚子也该有六个月了,可请了大夫来问脉?”
虽说女子怀胎,须得等到瓜熟蒂落之日才知生男生女,但一些医术好的大夫,是能从脉息中稍微诊断一二的。
安氏话里的意思,同为妇人的李氏自然心里清楚。
“前几日回了趟娘家,私下里请了个大夫搭了脉,说约摸是个男胎。”李氏衣袖遮面,附在安氏耳侧轻声说道。
“那可是大喜啊!可曾去信给二弟?”
安氏大喜说道:“若他知晓此事,怕是要乐的几天合不上眼了。”
“还不曾,我们夫妻子嗣艰难,就怕是郎中一时手误,平白叫人失望。还是等瓜熟蒂落之时,再去给他爹报讯吧。就是公婆那边,也望嫂子替我守口如瓶,免得到时候生了闺女,反而让二老难过。”
这话说的不错,安氏自无不肯,点头说:“你想的不错,左不过也再过三四月就临盆了,待孩子生下来,咱们再欢喜也不迟。”
李氏笑着点点头,又想起一事,便有些为难地道:“今日倒是想起一件为难事,想烦扰嫂嫂。”
“何事?”
“文蔓如今也已经十二了,虽还不着急议亲,但也还是得提前想着才好。”
安氏有些诧异:“文蔓都还未到及笄之龄,是不是早了些?”
一般官宦人家的女儿都是十四五岁开始议亲,到及笄之后正式下聘订婚,而后才是张罗嫁妆出嫁诸事。
十二岁就开始操心亲事,确实没有必要。
李氏叹了口气,说道:“二爷去了任上,只怕一时半会也难回京,家里只我一人,总想着早作打算才好。”
“京中内眷我认识的并不多,加上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要操心,只怕一来二去的,不仅耽误了孩子,还放家里父母长辈操心。”
这是怕他们二房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女婿,反而让梁太夫人插手?
看来还是先前过继之事,让这个而弟妹心里有了芥蒂啊。
哪个做母亲的不想子女能有一门好亲事呢……
想到这里,安氏笑着劝了一句:“说到底,文蔓也是咱们晋阳侯府的嫡长孙女,比沉晏还要年长一些,是咱们家第一个孩子,不论是我,还是她祖父祖母,都是心疼的,倒是也不愁嫁。”
“只是你说想要早作谋划,也属应当。你说的事我记下了,遇着合适的便先寻你商议,可好?”
李氏登时大喜过望:“多谢嫂嫂。我也不求她能嫁什么望族显宦之家,只盼着能过得顺心就好。”
妯娌两人又说笑一会,就见顾沉晏回来。
他身穿墨绿锦袍,腰间是黑色丝绦腰带,外面罩着深色大氅,身形修长,容颜如画。
随着他推门而入,屋外的北风也吹了进来,一时间顾沉晏头上青丝微微扬动,颇有潇洒临风之感。
他的眉梢和两肩皆沾了些落雪霜花,在这样的除夕雪夜,更是衬的他风流无拘、雅致天成。
“外面这般大雪,也不说撑一把伞。”安氏忍不住埋怨道。
“有母亲给的手炉,哪里就能冻着。”顾沉晏关上房门,又吹灭手里的灯笼,就到火炉跟前坐着。
“哥哥,咱们可以放花炮了吗?”
文葭、文若几个人本来正在偏厅玩,见着他进来,也都忙着下了炕跑到跟前问。
顾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