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许华羡傍晚都会到访桃花楼,寻到玉满楼交予她赏钱。玉满楼知晓他必定是去找云离,而二人如此熟络,也无需她再引见,故而每次都是让许华羡独自上楼。许华羡呢,并没有真正去见云离的意思,他不过是做给玉满楼看,假装走上楼又趁她不注意下楼回府。后来四日,他干脆连桃花楼也不去了,而是称自己出了远门,叫下人去送赏钱。
他暗自叹息,当日同玉满楼谎编的借口倒真派上了用场。可他本是为了拖延时间和云离增进感情,待她心悦于己之后自愿同自己回去,现在倒好,他不仅无从知晓云离的心意,就连她的面都无法见到。而且,他本来盘算的是找个理由故意疏远云离几日,让她想念自己,对玉满楼那边则谎称出远门,几日之后便是小别胜新婚,轻轻松松得到云离的心,顺理成章迎她回许府的门,现在倒成了她有意疏远自己,将自己搅得心烦意乱、忐忑不安。
适泽在他旁边不合时宜地道破真相:“小公子这几日怎么不去找柳娘子了?是不是她三心二意?是不是她骗了你就不要你了?”
许华羡垂头丧气,萎靡不振,每日就在后院里来回踱步,看看天空,再看看自己。他倒是希望适泽能给他出个主意,如何才能让柳韵织这个疯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永不悔改。
“适泽,你说,我怎么才能骗回来?”
“小公子,你,这是要报复柳娘子?”
报复?好主意,千万别让自己逮着机会,否则,柳韵织,你就完蛋了!
“你有何想法?”许华羡对适泽表示期待。
“我,我自是希望小公子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情爱之事,莫要强求。”
适泽果然还是那个小呆子,就不该期望他能帮自己想出办法。许华羡心想,已经七日了,月事想必早已过去,这女人难道还不想见他吗?当时那般如饥似渴,现在就如此能忍了?她就不怕饿坏了,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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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离等了一日,两日,三日,七日,癸水已过,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再将许华羡哄骗上门。没有许华羡,如若能出现别的男子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但奇怪的是,自从认识了他之后,便再也没有别的客人登门,再这样下去,靠这几分薄艺赚不到钱,她可能真的会被玉妈妈逼去出卖皮肉。如若真是这样,许华羡不要她,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念想了,就算是出卖皮肉又能如何?反正已然破了规矩,失了清白,若他不在意自己,自己又何必在意那些?
云离虽如此宽慰自己,但也免不了黯然神伤。她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厢房里,到处都是许华羡的影子,她触不到,也忘不掉。终于,她经不住这般伤神,这日夜里便叫卜籍从外头带了两坛酒来。她不喜白酒,太过干烈,但为了求醉还是强灌了几口,最后实在难以习惯,于是道:“阿籍,去后院偷几坛桃花酿来好不好,我想喝。”卜籍自是什么都依着她,于是又下楼去偷酒。
云离迫不及待拆开封纸,喝了一口道:“嗯,还是这个好喝。阿籍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喝吧,我怕你喝不够,待会又要我去偷。”桃花酿并不容易醉人,她要是想用这个喝醉自己,那估计还得偷上好几次。
云离闻言心想,卜籍何时也会揶揄人了。
卜籍思考着,前几日暗中看见许府马车停在楼下,没停多久便离开了,后几日虽不再出现,但似乎有个看打扮像是许府下人的人每日都会前来。于是问道:“你打算就这样不再同他纠缠了?”
转眼间云离便喝光了一整坛桃花酿,已稍稍有些醉意。她眼里含泪,却笑着说道:“才不是呢。我会对他死缠烂打,死乞白赖地黏着他。他若一直不愿来找我,我便去找他。我不会让他就这么从我手里溜走……我既然已经招惹了他,哪有不负责任的道理。”
“那,现下你要如何?”
“现下……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快死了,他欠的债再不还就没机会了。”云离说这话时,好似她真的就会这样死去般悲恸凄凉。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翻找了一番。“还有这个,一同给他。给你包好,别掉了。”云离将她与许华羡初次见面时穿的那件殷红抹胸寻了出来,用一张布包好之后交给卜籍。
卜籍掀开看了一眼,并无任何表情:“你确定,这个管用?”
“死马当活马医。去吧阿籍,我等你回来。”云离将卜籍推到窗边,“走这个窗户,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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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籍再次飞檐走壁到了许府,这次他没有前去敲门,而是直接翻进了后院,在书房看到了许华羡的影子,便推门而入。
“许公子,云离托我将一物带给你。”
许华羡刚将书架腾空,正重新为书籍归位,闻言转过头。来人想必就是之前那位送信男子,云离口中的阿籍。长得倒是有棱有角,剑眉星目,是个美男。
“何物?”许华羡故作镇定。卜籍将包裹递给他。
许华羡接过包裹打开,乍一眼并未认出其正体,直到将这块红布拎起,看清楚了它的形状,便赶紧又塞了回去。柳,韵,织!她怎么能将如此私密的衣物随意送给一个男子?她怎么可以用如此低俗的手段试图勾起一个男人的欲望?
“还有一张字条。”
许华羡颤抖地接过字条,上面写着:“吾将身死,债须两清。”
“她真的要死了?”许华羡自打瞧见那块破布,已然魂不守舍,问出这个问题时显得一脸真挚。
“公子亲自前去一看便知。”
许华羡又看了一眼那张纸条,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瞧不得“债”这个字了。
“还请先行带路。”许华羡将包裹和字条收了起来,对卜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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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籍与许华羡原路返回桃花楼。路上卜籍暗自感叹,许华羡轻功竟也不差。
云离厢房。二人跃窗而入。
卜籍一瞧,方才自己背上来的三坛桃花酿都空了。云离这是欲借酒撒泼办事?但他二人办事还需要她撒泼?他不解,还是先撤为上。
云离此时正趴在桌上,头都抬不起来。许华羡走到她身旁坐下,将她的脑袋从两只胳膊里拔出来,看她面颊绯红,嘴唇莹润,但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