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后,卯少夫人先行告退,许华羡则带柳韵织前去她的厢房。
“我一人住一间厢房?可我不是……”
未等柳韵织说完,许华羡便道:“卯兆不愿我们三人同住一室,你一人住也宽敞方便些。我的起居平日有卯兆照料,你不用操心,府上的活也不必操持,你安心住着便是。府院之内可以随意通行,若想出门走动玩乐,也并无禁忌。”
“好。”
柳韵织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明明说的是让自己做通房丫环,给的却是大小姐待遇,并无近许华羡之身的机会,倒显得生分许多。
呵,许华羡与他夫人这一出,先让她以为自己是受宠的丫环,后来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冷落的妾室,还是只有妾室的地位,没有妾室的名分。而他方才这话的意思,是说自己一天到晚可以到处溜达,就是不见着他便是了?不想让自己见到他,他这是在报复吗?
二人行至厢房,进门之后瞧见有一丫环在清扫物件。
“唤春,来。”许华羡唤了一声,又对柳韵织道:“你有事可以朝她吩咐。”
唤春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转过身走上前。
“你,叫唤春?”柳韵织刻意重复一遍她的名字。
许华羡见柳韵织眼神锐利,便知她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之事,于是偏头对唤春道:“你先下去吧。”又面朝柳韵织道:“我为你换个别的丫环来。”
“慢着。”柳韵织伸手拦住,“既然她都来了,留不留下,还得看唤春的心意。”
“唤春愿意服侍柳娘子。”唤春也是个机灵的,话答得很快。
柳韵织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道:“我这般身份,怎么还用得着人服侍?难为唤春一片心意了,还是退下吧。”
许华羡见唤春说漏了嘴,不得不圆话道:“谁说让你服侍她了?只是柳娘子初来府上,对府内事宜不大熟悉,让你帮衬着些。若是叫你传个话、跑个腿,便任其差遣,仅此而已。你不必上赶着伺候她,明白了?”
“唤春明白。”
柳韵织见桌上摆着水果,便对唤春道:“好了唤春,别理他。坐下吃果子。”
“我……”
柳韵织见唤春仍低着头站在原地,便起身走过去,拉她在对面坐下,将果子递到她手里。
“吃吧。”她自己也拿起一个果子啃了起来,然后对许华羡道:“阿羡,你去忙吧。”
许华羡心想,他二人都将唤春摆了一道,最后她却抢先做了好人,倒是会拉拢人心。于是转身出了门。
柳韵织见许华羡离去,便问道:“唤春,你在许府待了多久了?”
“奴婢从小在许府长大,年幼时便跟着我娘侍奉老爷夫人,偶尔也做小公子的玩伴,后来就被分来了小公子院中。”
“那小公子是怎么同你说起我的?”
“小公子说,您是锦州柳府大小姐,如今流落江州,无亲无靠,没有安定之所,所以就将您接来府上,让我们好生照料。”
看来自己曾入柳陌花街之事只有适泽、卯兆和许华羡三人知晓,但许华羡同自己年少时的关系想必全府上下皆知。或者,这般好生照料,并不是因为二人的私交,而是因为当年柳许两家交好,所以许华羡是在替许家尽故交的情谊?所以他说的接纳,是指接纳故人之女寄居府中?
“那他有没有说,我会在许府住多少时日?”
“柳娘子,再怎么说,您从前也是闺中大小姐。如今只身一人在江州,还是不要在外受苦受累的好。许府您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老爷夫人不在家,多一个人府里也能热闹些。小公子,还有少,少夫人,其实人都很好的,您不必拘束。”
唤春不愧是府里的老人,这话说起来像是半个主人。
“多谢唤春替我考虑。只不过,我会在此住多久,也不是我说了算。”
“这是为何?”
照现下的情形,如若她和许华羡真的处成了陌人,就算他手中有自己的卖身契,就算他想尽所谓的责任和情谊,想要维持表面的以礼相待,这个家,她无论如何也会离开。还好有卜籍,有他,不管发生什么,都能有一条退路,有他在,便可以任凭自己发疯。所以,许华羡,你不会让我走到断绝念想,被逼无奈的那一步,对吗?
柳韵织垂眸,轻扯唇角,道:“但愿以后有一天我能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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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柳韵织在房里整理行李,将一件件的小物什拿出来摆在桌上,里边就有上次卜籍送的那套七仙女泥人儿。中午同唤春说了一会儿话,午睡过后去院中逛了一圈,不知不觉又到了用膳的时间,行李尚未来得及打开。她正收拾着,听见一声:“我来了。”
是卜籍。柳韵织搁下手中物什,走到桌边示意他坐下,拿起茶壶倒上一杯茶递给他,眼带笑意,道:“阿籍,我是不是永远不可能在你面前逃掉,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她今日临走之时未给他留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卜籍上前坐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他知道柳韵织是仗着自己对她的忠心,才会对自己开这种撩拨的玩笑,于是接过她的话茬:“怎么,想逃?”
“永远都不想。我的好阿籍,你是世上最好的阿籍,我巴不得你每日追着我跑,永远永远都不要让我逃离你的视线。”
看来是在许华羡那受挫了,想来自己这寻点安慰。卜籍道:“我不会跟丢你的,你放心。”
柳韵织朝卜籍投去感激的目光。如果没有卜籍,很多时候,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成什么样。过了一会,她道:“他有夫人了。”柳韵织说这话时,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夫人?”卜籍此前来过许府两次,并未见到夫人打扮之人。
柳韵织胳膊抵在桌上,手撑住头,道:“说是西南卯家。但我觉其家世,扑朔迷离。”
“会不会是……?”
“他最好是。但无论哪种情况,都很可恨、可气。”
卜籍蹙紧眉心。如果说这是柳韵织必经的命运,他也无可奈何。
“此事需要我打听吗?”
柳韵织摇摇头:“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