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大雪,拂了还满肩头。
辽东郡,新昌县。地属东北平原,冬季最是难熬。
侍女冻的瑟瑟发抖,白皙的脸蛋都青了几分。
“小姐,咱们回府吧。”
侍女身前站着一个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容貌可人,眉眼间的娇媚不落半分俗气,她站在这皑皑白雪之上,仿若一枝寒梅,胜雪三分。
侍女等不见小姐回话,两条腿都冻的哆嗦起来,颤颤巍巍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哀求。
“小姐~回府吧...”
少女仿佛在等什么人,目光一直在向很远的地方看着,良久,才收回视线。
“走吧。”
侍女大喜,连忙扶着小姐,在一尺多深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马车旁,将少女扶上马车。
楠木造的车厢,窗上坠着丝织白绸,车厢里刻着许多图案,刀刻深处,又用金丝嵌入。
车厢宽大,正中摆着青铜的三角炉,底部以一种极为精巧的方式,榫卯在车厢上。
炉内燃着碳,进了车厢便是一股暖流包裹全身,让人分外舒畅。
车夫扬起长鞭,抽了一下马背,奢华万分的马车便在大雪覆盖的小路上行驶起来。
“小姐,你吃。”
侍女从怀中取出一些肉干,放在炉上烤了烤,用巾帕包着递给少女。
少女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伸手将马车车窗上厚重的白绸撩开,入眼万里尽是白色,大河冰封,千里白雪。
“这么大的雪,估摸着今天不会来了吧。”
侍女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干,像是一只可爱的仓鼠一样。
“最好别来。”
少女说了一句,靠在车厢上,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掩住玲珑的身段,然后半瞌着眸子假寐。
少女是幽州牧刘虞长女,名叫刘初安,年芳十九。
她前世本是图书馆的一个档案员,假期旅游时飞机失事,再睁开眼,便已经到了汉末。
宽和仁爱的老爹刘虞,精明机智的二弟刘和,骁勇善战的三弟刘威,还有自己慈爱的母亲赵氏。
相比于前世孤儿院中的童年,刘初安真的很爱这个家。
汉末。
为何偏偏穿越到了汉末?
刘初安心中轻叹,拇指轻轻按住指节,微微用力,白皙的皮肤更白了一分。
刘虞,早年曾任甘陵相,安抚黄巾灾后百姓,颇得人心,朝廷任命其为幽州牧,监察节度幽州大小事务,为幽州最高地方长官。
幽州地处东北,是大汉帝国边疆,北靠鲜卑、夫余等游牧部落,东侧是肃慎等游牧部落,西侧是并州,南侧是冀州和青州。
看着地理位置就知道,幽州是一个注定了要与异族交战的地方,但刘虞为政宽和,待游牧民族以怀柔为主,在北地威望颇高,外族甚至按时向幽州朝贡。
后刘虞与部下公孙瓒政见不合,因公孙瓒部曲骚扰百姓而斥责公孙瓒数次,公孙瓒渐起戒心,自行修筑城池,刘虞召之不来,欲起兵攻打。
初平四年,刘虞兵败,为公孙瓒所俘,同年,被斩首。
刘初安又回忆了一遍这段历史,心底的紧迫感更加剧了一分。
“小姐,到了。”
车夫的声音透过帘子,喊醒了沉思的刘初安。
侍女翠岚扶着,将刘初安接下马车,两人向府内走去。
幽州刺史治所在蓟县,新昌县的府邸是刘虞一家前不久新买来的,处理辽东各项事务时方便一些,免得东西两处跑。
“姐!”
刘威声若洪钟,吼了一声后,便向刘初安跑来。
刘威刚满十七岁,身高九尺,重两百余斤,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看起来憨厚又老实。
随着他的跑动,地上的青石砖似乎都颤了起来,‘咚咚咚’地跑到刘初安身前,刘威傻笑着问道:
“姐你去哪玩了,咋不带俺。”
刘初安抬头,看着自己的傻弟弟,“去等人。”
刘威的大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姐你是不是骗俺,这大雪天,你等谁呀?”
刘初安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踮起脚扫了扫弟弟肩上的雪花,并未答话,而是向府内前堂走去。
刘威困惑地垂着头,跟在姐姐身后走着。
“初安回来啦。”
母亲赵氏看见了刚刚回府的刘初安,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给刘初安倒了杯热茶。
刘初安接过茶汤,浅浅地抿了一口。
“父亲呢?”
赵氏三十五六的年纪,将老未老,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你爹去襄平县了,说是去弄那个什么...”
见母亲顿住,刘初安试探着问,“案比?”
赵氏坐在椅子上,一针一线地缝着刘虞的官袍,补了又补。
“对,说是去案比辽东之民,清丈田地。”
案比,即为案户比民,是汉朝的人口普查。
清丈田地,即为统计可耕之田、可垦之田。
刘初安在母亲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母亲手中的官袍,
“别缝了,改日让人做一身吧。”
赵氏有些心疼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慢分毫,反而加快了几分。
“能穿呢,挺好的衣服,不用重做。”
刘初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缎大氅。
上好的白丝打底,又用金丝绣以花纹,点缀珍珠和宝石,光彩夺目,价值千金。
刘初安抬头,看着母亲赵氏穿着的青灰色麻衣,腰间仅系着一段破布,算作腰带。
心头没由来的一酸,也不知为何,刘初安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难过。
“母亲,你和我爹过得这般艰苦,是为了什么?”
赵氏抬起头,有些粗糙的手抚了一下刘初安细嫩的脸,眼底满是慈爱的解释。
“不苦,咱们家从未饿着过,也从未冻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