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终于放松地喘了一口气。
“还算标准，德拉科。”身后的斯内普教授慢条斯理地说。德拉科苦笑一声。
在斯内普教授全程盯着配置曼德拉草复活药剂步骤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掉以轻心。就连被人们视为“斯内普教授最中意学生”的德拉科也不例外。偏爱有时候意味着要求格外严格。
“如果我是你，我就趁煮沸的时候加上几片车前草叶，可以缓解病人们因为石化太久而产生的疲惫感。”斯内普教授轻柔地一挥魔杖，一盘处理好的车前草出现在德拉科面前。
“原来如此，多谢您的指点。”德拉科微微一笑。他看着新加入的车前草叶在煮沸的药水里浮浮沉沉，很快与复活剂融为一体。
德拉科一想起赫敏解除石化后无力和疲倦的样子，脸上就火辣辣的。他再一次佩服起斯内普教授的魔药水平来。对着课本照本宣科并不难，难的是在已有的魔药框架里精益求精，改良创新。
“我得承认。你的魔药天赋在同年级的学生里，已经算是出类拔萃。处理材料的手法也算熟练。”斯内普教授面色和缓，“只要稍加指导…”
“如果您不嫌我笨的话…”德拉难得谦卑地说。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崇拜者”的角色，就像前世那样。
“你要是笨的话，隆巴顿先生恐怕就是巨怪了。”斯内普没好气地说。他又想起了上节课隆巴顿交上来的作业——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他果断给判了0分。
对于德拉科来说，斯内普教授不难取悦。只要你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你就成功了一半；另外，只要你在魔药课上用点功，让他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他的刻薄就覆盖不到你。
当然，那些不属于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就非常倒霉了。斯内普教授尤其喜欢讥讽的对象就是哈利三人组以及同在格兰芬多的隆巴顿。
讥讽隆巴顿，他还能稍微理解，毕竟像他这样毛手毛脚、粗心大意的学生，对于要求精细工作的魔药课老师来说，就是个灾难。但赫敏就有点冤枉了，就算她每次都答对了，换来的也是冷嘲热讽。
思考间，药已熬好了。他掐着点把坩埚下的火灭掉。斯内普教授终于满意地颔首。
“我注意到你最近跟格兰芬多的波特先生走得很近。”斯内普教授试探地问。
“是的，教授。”他盯着还在冒泡的坩埚回答。
“也许还有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姐。”斯内普教授缓缓地说。
“是的，教授。”德拉科精神一凛。斯内普教授从不无缘无故讨论这些无聊的闲话，他似乎想要暗示些什么。
“我以为你交朋友的眼光会更挑剔一些。”讲起哈利他们，斯内普教授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教授，格兰杰小姐在学习方面还是很数一数二的。”德拉科镇定自若地说。“至于波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毋庸置疑，他们惹麻烦的能力是一流的——”他偷偷瞄了斯内普教授一眼，觉得他情绪还算稳定。
“——但他们人不坏，对我也还算友好。”德拉科耸耸肩。
“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应该审时度势，不把自己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之中。”斯内普教授轻声说。
“这是当然，教授。”德拉科表示赞同。“不过，我同样认为，即使是最狡猾的斯莱特林，也需要一两个真心的朋友。”
“真心？我只看到了一个无知自大、惹事生非、鲁莽无脑的讨厌鬼。”斯内普把目光移动到不再冒泡的药剂上。
德拉科沉默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反驳斯内普教授——这对他并无好处。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斯内普教授的态度没有他想象得激烈，又或许是因为他刚刚熬好一锅足以让斯内普教授夸奖的魔药。他忍不住开口：
“您知道我第一次见波特是在哪里吗？”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对这种无聊的事情感兴趣？”斯内普教授皱着眉头，一挥魔杖，将那盘剩余的车前草归置到房间那头的柜子里。
德拉科却没有理睬他，一边收拾着坩埚边的魔药耗材，一边自顾自地说，“在摩金夫人长袍店。他穿着不合身的、洗旧了的麻瓜衣服，紧张地盯着自动量衣服的卷尺，就像从没见过魔法物品似的……他那时候甚至连霍格沃茨有几个学院都不知道…”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斯内普教授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懑之色。
为什么呢？德拉科来不及多想。只得继续说下去，“说他无知？我承认，他是一个在魔法世界家喻户晓、自己却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的人。他甚至都没有自己母亲的一张照片。”
斯内普教授搅拌魔药的动作停了停。“你是在可怜他吗？”
“不。我只是想说，他的无知甚至鲁莽都是有原因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不知道魔法世界的危险。波特家族是一个古老的巫师家族，它唯一的继承人竟然沦落到这种无人教导、丧失传承的境地。我只是……物伤其类罢了。偶尔想要提醒一下他，免得他误入歧途。”德拉科巧妙地说。
“那你可真是好心啊。”斯内普教授一字一顿地、油腻腻地说。
德拉科讪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见好就收，免得斯内普教授的怒火喷到自己身上。
“当然，我没有权利去规定斯莱特林学生的交友对象，但是，不要给斯莱特林学院抹黑，也不要带来任何麻烦。”斯内普教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可以走了。”
德拉科彬彬有礼地向他鞠了一躬，轻快地走出地下教室，反手带上了那扇厚重的门。
于是，他并没有看到，门关上的一刹那，那张蜡黄的脸上显示出难以言喻的心痛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