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之气从天而降,带着审判、镇压和涤荡世间一切邪恶的威压而来。 这是陆山民所见过最为纯正的浩然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境摇曳,误以为这是天威,恍惚间认为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就在恍惚的一瞬间,这股磅礴的浩然之气裹挟着雪花凝结成一道巨掌,当空拍下。 “荒谬”!在巨大的生死威压下,陆山民瞬间恢复了清醒,大喝一声。 “起开”!陆山民双手高举,双掌平托,存储在四肢百骸之中的内气后发先至,瞬间汇聚于双掌,与当空巨掌轰然相交。 气机相撞,漫天雪花在半空中炸出一团云雾,遮天蔽日。 雪雾未散,灰色身影闪现,一只手掌穿过层层雪雾按将而来。 一步慢,步步慢,刚才的那一丝心境动摇让他处于被动境地,来不及躲避,挺起胸膛硬接下这一掌。 雄浑的气机掀起一阵气浪,犹如巨锤般砸在胸口之上,陆山民闷哼一声,滑步后退,湿滑的冰面难以立足,身体在巨大的气劲之下倒滑出去足足一张有余。 当空的雪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来人的真实面目。 一身灰色道袍,头发黑白相间,圆脸长须短髯,双耳招风如坠,双眼清澈如山泉,身形挺拔有仙姿。 若不是知道来人是吕家之人,若不是知道吕家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到以为是遇上了一位仙风道骨的得道仙人。 陆山民弹了弹胸口中掌的位置,平静的看着灰衣老道。 “化气成形,凝而未聚,离化气境还差了点味道,你不是吕不归”。 灰袍老道半眯着眼睛,目光中带着俯瞰万物的审视,“若是老祖宗,这一掌你已经死了”。 “你是来领路的”? 灰袍老道摇了摇头,“我是来阻止你的”。 陆山民轻笑了一声,“既然是来阻止我,何必有多此一举引我前来”。 “引路,是老祖宗的嘱咐,我必须遵守。阻止你是我内心的想法,也必须遵从”。 “你担心我杀了那老不死的”。 灰袍道不悦的皱起眉头,“我是在救你的命”。 “救我”?陆山民越发觉得好笑,“为什么”? “上天有好生之德,人皆有恻隐之心”。 “就这么简单”? “大道至简”。 “哈哈哈哈、”看着老道一副正经的模样,陆山民捧腹大笑。 “你说话真像个道士”。 灰袍老人摸了摸面颊的短髯,“贫道本来就是个道士”。 陆山民神色一变,冷哼一声,厉声道“好一个上天有好生之德”! “好一个人皆有恻隐之心”! “好一个大道至简!” “装腔作势”! “道貌岸然”! “滑天下之大稽”! “脸皮如此之厚,我真佩服你那满脸的胡须,是如何冲破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还能长得如此之茂盛”! 灰袍老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也算是入了道之人,说话怎能如此狠毒”! 陆山民双拳渐渐握拢,“在你们吕家面前,我哪敢担起‘狠毒’两个字”。 灰袍老人看着陆山民逐渐紧握的拳头,缓缓道“吕家或许是犯了些错,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世间又有谁不犯错,你难道就没犯过错吗”?“天之浩瀚乃容日月,地之宽广乃养万物,天道正气讲求一个‘容’字,若是人人揪着小辫不放,一味的好勇斗狠,将人间不存、万物不存、天地不存”! 陆山民冷冷一笑,“看来刚才骂你道貌岸然是太轻了,简直是无耻之极”。 灰袍老人抖了抖道袍,“年轻人,还记得刚才那一掌吗,若非是你戾气太重、心中残暴,有岂会被我的浩然正气所动摇心境”。 陆山民身上的气机开始节节攀升,“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讲天道正气。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你已经入魔了”! 陆山民一步踏出,脚下冰面硬生而裂,裂纹如蛛网般迅速扩散,朝着灰袍老道而去。 “我不入魔,何以屠魔”!“如果替天行道是入魔,那我就入了这个魔”! 灰袍老道眼中满是无奈和怜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 ·········· 十几里外,茫茫雪山之中,有一道观隐匿于山坳深处。 道观清雅,灰瓦白墙,青石台阶,台阶旁有一块等人高的花岗岩,上书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归去来兮。 四个大字下面是八个稍小的隶书“忘我忘世,草木欣荣”。 道观里面,院前亭后门廊下,满头银丝的老人一边捻着胡须,一边盯着棋盘,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老人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此时正抬起右手,指尖夹着一颗白色的棋子,眉头紧皱,举棋不定。 老人淡淡道“奕者心灵机巧之所泄也,据一枰之垒,邈有万里之形,拈两指之兵,恍发千钧之弩,大将不血刃之虚战也。不操之过急,也不堕杀伐之气,思虑过多,反招左右为难之困。子敏,这一步棋,你考虑太久了”。 被唤作子敏的少年缓缓放下手,最终没有落下子。“世间真有如此穷凶极恶之人,连千里之外避世多年的老祖宗也不放过”。 吕不归笑了笑,“原来你不是举棋不定,而是心不在焉啊”。 吕子敏眉头微皱,“我只是不太明白,这样的人怎么能窥得天道,踏入半步化气之境”。 吕不归淡淡道“万物生长、芸芸众生,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