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雪停了,金色的阳光洒满了雪白的庭院,给这白色的世界带来一道别样的色彩,也给这冰冷的世界,带来一抹淡淡的暖意。 陆山民一大早起床,叠好被子,打扫了一遍房间,洗漱完毕之后走进了饭厅。 饭厅的桌子上已摆好了早饭。 馒头、包子、油条、鸡蛋、小米粥,还有冒着热气的牛奶。 老人和少年早一步来到了饭厅,老人坐在正北方,少年坐在与之相对南面,两人都没有动筷,等着陆山民的到来。 见陆山民走进来,老人含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虽然你是客,但老夫年级大,就舔着脸先把上座坐了,你不介意吧”。 陆山民没有回答,径直走了过去,坐在老人所指的位置,居于老人和少年中间。 坐下之时,陆山民余光看到了少年红肿的眼,以及眼中无尽的恨意。他没有在意,也从没期望昨晚的话能对少年有所作用。吕不归给他规划的这条不归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改变。 老人拿起筷子,淡淡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说着夹起一个馒头放进了陆山民的碗里,“此处不比天京,就只有将就吃了,招待不周也只没有办法了”。 说着又问道“喝粥还是喝牛奶”? 陆山民看着老人,老人慈祥的脸上带着微笑。 微笑真诚不带丝毫作假,让人心生好感,若不是知道他是谁,这样的笑容足以欺骗世间所有的人。 老人此前的冷血无情是真,此刻的慈祥和善也是真。 看似矛盾,其实也不矛盾。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黑与白,没有对与错,没有好与坏,只有他所谓的道,所谓的信念。 陆山民不禁再次想起爷爷临终前给他的两幅字,‘世事不分黑白,黑白只在人心。世事本无黑白,人心哪有黑白’。 陆山民此刻已不再去评价老人的好与坏,对于错,存在即是理,每人都有自己的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喝粥吧”。 老人亲自给陆山民盛满一碗粥,“天寒地冻,喝粥是最好不过了,暖胃、暖心,还提神”。 陆山民没有再看老人那张脸,接过碗就开始呼哧呼哧的吃。 三人静静的吃着早饭,喝粥的‘呼呼’声交错响起。 这是一顿普通的早餐,也是一副奇怪的画面。 普通得就像一家人的普通早餐,奇怪得就像一家人一样奇怪的用餐。 不管是对于少年,还是对于陆山民来说,都注定是一顿终生难忘的早餐。 三人食而不言,细嚼慢咽。 老人饭量不大,一碗稀粥,一个鸡蛋,一个馒头,吃完之后,含笑看着两人吃。 少年胃口也不好,一碗稀粥,一个鸡蛋,一个馒头,吃完之后,咬着牙冷冷的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只专心的吃饭,心安理得的一个接着一个吃,就像在自家吃饭一样。 老人一直面带笑容,没有说话打扰。直到陆山民把桌在上的盘子一扫而空才看着少年说道“男人就该这个样子吃饭”。 陆山民放下筷子,淡淡道“小时候家里穷,爷爷常说一饭一汤当思来之不易,饭菜只能倒入肚子里,不能倒入泔水里”。 老人赞扬的点了点头,“家教甚好”。 少年起身将桌子上的碗筷收进了厨房,厨房里传来锅盘碗盏相碰撞的清脆声。 老人背着手走进院子,抬头望着天上发白的太阳。 “艳阳高照杀人天,好天气啊”。 ·········· ·········· 出了归兮观,三人沿山而上。 老人走在最前面,陆山民在其后,少年在最后。 一路上走,树木变得越来越矮,变得越来越小,冰雪也由零零星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当零星的冰雪连成一片,低矮的树木消失的时候,除了常年的积雪之外,只有冰冷裸露的岩石,还有那裸露岩石上的耐寒苔藓。 老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这座山叫玉林山,不仅巍峨壮丽,而且随四时的更换,阴晴的变化,显示奇丽多姿。时而云蒸雾涌,玉龙乍隐乍现,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女神态;时而山顶云封,似乎深奥莫测;时而上下俱开,白云横腰一围,另具一番风姿。” “你现在看到的是冬天的景色,若是秋天里,在阳光的映照下,山体晶莹剔透,通体发光,仿佛从青松翠草、烂漫黄花中横空出世,特别迷人”。 “元代李京路过此地曾做过一首《雪山歌》,玉林雪山天下绝,堆琼积玉几千叠。足盘厚地背擎天,衡华真成两丘垤。平生爱作子长游,览胜探奇不少休。安得乘风临绝顶,倒骑箕尾看神州”。“也幸好此地远在偏远塞外,要不然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俗人糟蹋”。 “再往上走,约莫半个小时就到日月坪,那里的景色更美”。 老人一边走一边讲,陆山民一边走,一边安静的欣赏。 越往上走,视野越开阔,心胸也为之开朗。 但,身后投来的充满仇恨的目光并没有减弱,反而是越来越甚。 从出来开始,少年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前面的后背。尽管他一直在心中默念着‘忍’字,也无法完全克制自己仇恨的情绪。 这条路少年走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是他走得最艰难的一次。 翻过玉林雪峰,眼前豁然开朗。 陆山民没想到群山之中竟然会隐藏着这么大一块平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匪夷所思。 老人淡淡道“这里就是日月坪,也是我们的赌场”。 陆山民抬头望天,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日月坪。东方太阳初升,西边月亮仍然挂在天空之上没有离去。 日月同辉,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