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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梦(1 / 2)

天色黢黑,万籁俱寂。

青鸾院,张姝房中,喜鹊令守夜的仆妇将靠墙壁四周依次排开的九支连盏铜灯再次续上灯油,灯盏里燃烧着橘色的光芒,如火树银花,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张姝将画卷上最后几笔细细描好,才满意的搁下笔。绘有祖父母的田园耕居图画卷已完成,就等明日让管事拿到书画作坊去装裱起来。

强忍睡意的婢女们把一盏一盏的灯火小心熄灭,室内光华渐收。直到这时,张姝才发觉不止眼睛酸痛难耐,手臂和小腿也都酸软无力,整个身子困倦不堪,让喜鹊草草把她的发髻散开,卸下钗环,倒头睡下,转瞬就堕入黑甜的梦里。

另一边院中,丁香色轻纱床帘里,杨敏之突然从梦中惊起,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颊酡红似饮醉了酒,目光如夜色般幽深。

他大力掀翻薄褥,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身下,劈开纱帘下了床榻。也不点灯,就着夜色中偶然漏出来的一丝光亮,走到窗边坐榻前,从炕桌上摸索到茶壶和杯,就着冰冷的茶水胡乱吃了几口。身体的燥热和骇人的异样才稍微平复下去。

梦境却在他脑海中阴魂不散。耻于回顾的旖梦,被他勉强打成碎片,每张碎片都闪现出同一张美丽娇怯的面容,怯生生的眼眸,柔软的嗓音,无不销魂入骨,令他心激神荡,身下又昂然燥热起来。他心下大骇,竟有些不知所措。

于男女之事他没有亲身实践过,也从未对谁生过半点旖旎之思,但他不是懵懂之人。

几年前偶然翻看过几页杨清悄摸寻来的话本子,偶有过一两次恍惚的春梦,他知这是一个正常成年男子必然会有的经历,当时有点别扭,很快就置之不理。

从没出现过如今日这般清晰的梦境,时而是荡漾在空中的秋千,时而有被揉碎的滟滟水光从波光粼粼的水面返照上来,一切真实的仿佛真的发生过。

杨敏之抚额闭目良久。仿佛这一梦过后,所有碎片都深深镌刻到脑海中。内心有一个卑鄙的杨敏之在对自己说,又有何妨,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摸出火折子,点燃了灯盏,从衣箱中摸出一套干净的中衣换上,把脏衣裳扔到净房。又擎着灯盏踱步到书案前,就着微弱的光,拿出经书、纸张和笔墨。

昨晚和杨清以木枝当剑过了几招,当日应该为祖母抄写的经书篇章被打断,没有写完就睡下了。此刻也无法安眠,杨敏之竭力摆脱脑海中残留的旖梦,开始抄经。

夜已过半,天将大白。回鸾院外传来守门的苍头“砰砰”的扣门声,口中还在唤阿源和阿清。

杨敏之放下手中纸笔,给苍头开门。

苍头愣了一下,随后喜气洋洋的跟杨敏之说:“大公子,老爷遣人来报,他已经到了永定门,万岁的人接了他直接就进宫去!老爷先不回府,说大姑娘和钟小娘子在后头,让您和阿源稍后去永定门接应大姑娘。”

苍头口中的大姑娘是杨敏之的大姐杨霜枝,钟小娘子是杨霜枝的独女,乳名杳杳。杨敏之先前就知道,母亲和祖母随父亲从眉州出来,会先去江陵看望孀居的大姐,再去保定府二姐的夫家停留一段时日。大姐果然还是听了母亲与祖母的劝,愿意离开江陵携杳杳到京城来居住。

杨敏之自罚似的抄了大半夜经,本有些神思困倦,正准备抄完手上这篇就在榻上补个囫囵觉,这时听苍头来报,顿时困意全消。

杨源听到院中的嘈杂之声,匆忙间起身换好衣裳。听苍头又说一遍,也大喜过望,忙备马和杨敏之赶往永定门。

杨敏之心想,大姐和杳杳一行女眷走得慢,这时去永定门,大姐肯定还未到,愿路上能先遇到父亲。

果然,还未到永定门,恰碰到锦衣卫护送入宫的杨敬庭一行人。

万岁赐八人抬官轿,司礼监派了李荃等内侍相迎,锦衣卫众人从保定府接应到首辅大人就一路护送入京。

杨敬庭在轿中未出,捋一把美髯,打量近前问安的儿子。

自上次在眉州,父子二人相谈不欢而别,两人又有月余未见。杨敏之眉宇间沉稳之色依旧,不骄不躁,对他这个严苛的父亲也依然满是恭敬与濡慕。只见眼前二十一岁的儿子,芝兰玉树,风姿清举,杨敬庭心中既颇自豪又疼爱,只是不显露于面上。

受命入内阁以来这些时日,他虽还未到京,与万岁已多有书信通过快驿飞马往来。在万岁的勉励与期许之下,他时时觉得心潮澎湃,老骥伏枥之心仍在,壮志犹存,当为天地生民开万世太平。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颇多期望,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杨敬庭心想,老妻说的对,敏之于学业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仕途崭露头角尚未可知。他还年轻,不能急于催促他建业,当下应先为他觅得一房贤惠妻室,修身齐家,方可立业。

于是对杨敏之道,他与江南台湖书院的山长程道衡通了书信,不日程山长携家眷到京中游历,顺道来国子监讲学,约莫一两日后到通州运河码头,叮嘱杨敏之务必亲自去码头接应程家人,妥善招待程家世叔及其家眷。

杨敏之恭敬领命,目送父亲一行人往内城太和殿方向而去。与李荃等人颔首别过。

这次去保定府接应首辅大人的锦衣卫官差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沈誉的手下。沈誉也到永定门迎接首辅,和杨敏之别马而过时,深深看杨敏之一眼,懒洋洋的喊了一声“杨大人”。

杨敏之勒马停住。

“万岁命我给承恩侯在锦衣卫中挂个名,今日誉会亲自将任命书送到侯府。只是,”沈誉勾唇一笑,道,“誉不敢让侯爷纡尊降贵来当差,也就给得起一个总旗的七品虚职,望杨大人莫要怪罪。日后侯爷那边若不慎出个什么岔子,能照应上的,兄弟我自当照应上,若誉有所不及,那便只有劳烦杨大人了。”

沈誉桀骜的眉目仿佛永远都沾染着一层冰霜般的肃杀寒意,似笑非笑的说完这番话,喝了一声“驾”,便打马飞奔,直追前方首辅的人马,一身红色的飞鱼服在朦胧的晨雾中渐行渐远。

杨敏之蹙眉回望。沈誉说话时一脸嫌弃的样子,好像张侯爷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争储风波刚告一段落,就是像锦衣卫这样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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