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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1 / 2)

张姝不及起身回避,闯进来的青年长腿一迈,三步并做两步踏到她和杨霜枝坐着的炕桌跟前。

一身绯色朝服,勾勒出高挑俊逸的身形,束腰革带上系着一个靛青琉璃坠香囊。

杨霜枝正打着腹稿,想和张姝试探,自家弟弟不经通传就闯进来。

她皱眉呵斥门外的仆妇,抬眼看到敏之腰间的香囊。上头的布料丝线和针线活,和张姝送给杳杳玩的角黍香包一模一样,一看就出自一人之手。

杨敏之丝毫不知避讳,目不转睛的盯在人家姑娘脸上。

还试探什么,杨霜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其实昨日听到那首凤求凰,就该知道之前荒谬的猜测果不其然被她料中了。

张姝的脸红的像熟透的果子,垂着眼睛不看他。款款起身跟他福身见礼,跟杨霜枝告辞。

“且慢,”杨敏之先对杨霜枝正色说他有急事找阿姐,又转向张姝,柔声说道,“我院中有一处栀子花开得极好,你一定会喜欢。我叫人带你过去,趁新鲜剪下来拿去用。”

不管杨霜枝允不允许,杨敏之叫了仆妇过来,领张姝去回鸾院剪花。

张姝心口砰砰直跳,他的姐姐就在跟前,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大着胆子望他一眼,他用沉稳的眼神安慰她,笑意在眼底浮动。她心中微漾,唇角也稍稍扬起,朝他欠身福了一福,随仆妇离开。

杨敏之目送仆妇和张姝出了门,回头就被杨霜枝一脚踹在官服上。

“阿姐,有话好好说,不可亵渎朝服、有辱斯文。”杨敏之避开,他都十几年没有挨过大姐的踹了。

素来端庄持正的大娘子哪管他这一套,咬牙切齿道:“你还晓得斯文?杨敏之啊杨敏之,你好大胆子!竟敢哄骗侯爷家的女孩儿!张娘子单纯不谙世事,你也糊涂了么?”

接连呵斥他居心叵测,道貌岸然,是伪君子,登徒子。在她口中,杨敏之跟十恶不赦之人也差不了多少了。骂完尤不解气,还要再来踹他。

被长姐劈头盖脸一顿骂,杨敏之倒笑起来,不再躲避,由着她踹。

对她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行了个大礼:“长姊对姝姝的拳拳爱护之意,敏之不胜感激!我对姝姝是一片真心实意,请长姊放心!”这副恭顺模样,倒像杨霜枝是张姝的姐姐。

“你......”杨霜枝被他没脸没皮的样子无耻到,但毕竟是自家弟弟,踹也踹了,骂也骂了,她叹了口气,转而道,“张姑娘秀外慧中,着实让我喜欢。”

能说出天地与人心孰更宽广这番话来的女孩儿,定然有一副玲珑心肠,怎能不让人喜欢呢。她心底也不得不承认,张姝与自家弟弟不论从外表还是内在,都足以相配。

“只是敏之,你有没有想过,你二人一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爹娘也不会同意,二来、以科举晋身的清流士族不与外戚结亲的规矩一直都在,何况侯府还是贵妃的娘家、二皇子的舅家。我不懂朝政,你与父亲总晓得的罢!”杨霜枝眼含忧虑,把心中所想全然说出。

此时杨霜枝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深谋远虑,一入京就请万岁另赐宅邸,从未到这边来过。

父亲当时也未必会料到纠葛会在两家小辈之间产生,但是浮沉宦海多年,横竖比她和敏之机警多了。

“我跟父亲说了,我的亲事须得我自己的意愿,也已给母亲去了信,请她跟侯爷夫妇提亲。”

杨霜枝瞠目,不敢置信。

他掸了掸官服上的尘土,平静的道:“这世间的事,若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枉活一世又有甚意思?”

被长姐一打岔,这会儿才说起正事。他说,自从杨霜枝入京,他就给江陵那边钟家宗族的族老去了信,请他从钟氏小一辈中找几个聪明上进的好孩子,从中挑一个过继给杨霜枝做继子,先养在钟老夫人膝下,待钟老夫人百年,他愿意入京侍奉养母,或愿意在江陵谋一官半职,皆由他。

钟家族老刚刚来信说,挑了几个还不错的孩子,但是钟老夫人始终不依,定要杨霜枝归家。

杨敏之知道钟老夫人的事不处置妥当,长姐在京城不能安心久居。他早晚要亲自走一趟江陵,摆平此事。

明日就走。

杨霜枝听他说完,当即站起来,要收拾衣裳用物带杳杳跟他回江陵。

杨敏之极力劝阻:“姐姐就是太重规矩!需知规矩是人定的,也是随人走的!”

弟弟悍然独断,却一心是为了她与杳杳。杨霜枝眼圈发红,不再说回江陵的话,又忙起来要给他和杨清准备出行的行李。

杨敏之说把杨清留下来供她使唤,又请她代他多照应着点姝姝。

“人家姑娘好好的在府里待着,有父有母,要你我照应什么?”

被长姐啐了一嘴,杨敏之拱手又是谢又是笑,转身要回自己院去。

被杨霜枝叫住:“慢着!”

等了半晌,才听长姐道:“按理说母亲给你去侯府提亲前,你不可与张娘子私自一处。我知道你心里惯有大主意,也不大听得劝。无论如何,你要顾全她的名声!”

杨敏之只得又拱手作揖,无奈笑道:“阿姐把我想哪里去了。”

杨霜枝摇摇头,任他去。转身就叫仆妇跟过去,到大公子院子里接张娘子出来。

回鸾院中。

张姝已剪了满满一篮子白色的花朵,清香逼人。

栀子更适宜江南水土,移植到侯府来的几棵树都长得不大好。唯独回鸾院中的这一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碧绿的枝叶大把大把长起来,一树花朵白胜雪香若梅,竟把旁边的火红石榴都比了下去。

怪不得他那几日总拿栀子戏弄于她。

这一树花开的委实太多太密了些,不剪一些去,明年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长势。顺手指点仆妇把院中的花树都修剪了一番。

修剪完,她打量焕然一新的院落。

如果没有被院墙和园林隔开,这应是青鸾院旁边最近的院子。

原来他与她竟住的如此之近。

垂头微笑。

“也可以用来做香囊的么?”回廊下传来悠悠的一声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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