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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而来(1 / 2)

何氏管得了张姝,管不了程毓秀,人家毕竟是客人。再说程家和杨家都是清流之家,自有世家的交情在。

程毓秀去了隔壁钟夫人处再回来,轻挽了张姝的手,说笑间勾着她的臂膀朝她耳边凑过去。张姝扬起团扇遮住两人的脸,交头接耳悄声说话,吃吃发笑。

次日一早,钟夫人遣人过来问两位女娘是否得空过府去耍,被何氏婉拒。

张姝在自己院中给程毓秀看她昔年与义母学画的画作,全然不知。

张侯爷有些看不过眼,腆着脸问夫人:“怎得不让娇娇儿去?娘子以前不是总叫她和钟夫人多走动多亲近的么,如今怎么避嫌避到这种地步?咱俩成亲前也不是一面没见过,那会儿我不也老上你家去......”

侯爷还没絮叨完,就被何氏皱眉喝止住,朝他嗔道:“侯爷!您的嘴又把不住门了!早晓得我不告诉你这些,你比娇娇还不教我省心。我俩当时是定了亲的,他二人一无媒二无聘,无名无分的,若在钟夫人那里不小心碰到怎么办?再被用心险恶的人编排上,娇娇的名节还要不要?”

教侯爷说,夫人这些担心纯属无稽之谈。当然,妇人总是更重规矩,考虑的也更周全一些。

而何氏呢,因为那对陌生的耳珰而觉察出娇娇和杨敏之的私情之事,她是半个字也没敢跟侯爷透露。只跟侯爷说,既要与首辅府结亲,就更应该注意避嫌。

其实何氏自己也纳闷,女儿和杨敏之就见过一面,还是上回侯爷想招郑璧为婿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连话都没有讲过一句。怎么突然就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

虽然按喜鹊信誓旦旦说的,他二人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一星半点的逾矩之举,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自家闺女生得貌美性情又好,让郎君心生爱慕,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杨敏之是何时对娇娇儿动了心思,还诱得他们家的乖乖女娘与之私相授受,让何氏一想起来胸中就觉得憋气,心中忿忿不已——首辅大人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她既要若无其事的瞒过女儿,把这二人在定亲前隔开,又不敢对侯爷如实以告,心中越发烦乱,连带对小姑子都生了埋怨。

若不是贵妃娘娘突然变卦改了主意,不管是公府的吴家二郎,还是寒门出身的郑璧,都是不错的女婿人选。现下好了,能做得了主的人在宫中被关了禁闭。教她如何不心烦!

秉性柔和的夫人突然郁躁,侯爷惴惴的不敢再多言语。心虚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其实杨敏之昨日过来拜谒,已向他透露首辅府有与侯府结亲的意图,只是现在他和首辅面临一桩棘手的朝事,请他宽限些时日,也拜托他在万岁下旨赐婚前守口如瓶。

侯爷这回倒稳妥了一把,一个字也没跟夫人透露。

就这么地,侯爷夫妇二人心头都存了一个不可说的秘密,你瞒着我,我瞒着你。一个心中蠢蠢欲动,巴不得即刻昭告天下。一个忧心忡忡,恨不能把闺女天天挂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张侯爷怕自己的嘴把不住门,找了个借口去水榭处,让下人把戏台子搭起来他好听戏。

何氏正独自烦闷,程毓秀过来,笑说她的继母黄夫人走时让她得空了给侯夫人诊个平安脉,看看之前给她开的养生方要不要调整。

何氏依得,教程毓秀切脉一看,果然这两天心绪不定,肝火旺盛。

程毓秀重新改了方子,同时细细的教给侯夫人身边的丫鬟几个得用的按摩之法,让她们每日给夫人按捏。又跟侯夫人略讲了讲道家吐纳呼吸的窍门,教她如何运行体内的小周天。

何氏按照她说的,意轻气缓的做了几次呼吸吐纳,果然周身通泰,心胸开阔了不少。喜得对她连声夸赞,与她说话上了兴头,问她可许配了人家没有。

程毓秀落落大方的笑着摇头,道:“两年前在杭州议过一回亲,是个门风清正的好人家,不过不允许嫁妇出外做女医,也就作罢了。”她发了愿,要承继母的衣钵一世行医,那必然是要在外行走抛头露面的,对方接受不了,她也不愿放弃,两家谈不拢来只能作罢。

何氏惋惜,替她不平:“那是他家没福!怎得门风清正的人家就一辈子不生病?就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何氏和程毓秀说话的工夫,喜鹊在青鸾院指派婢女们助推秋千。她家姑娘突然来了兴致,要打秋千。

正值酉时三刻,六部值房已经散衙。

杨敏之从都察院下值后,一刻不停地往回赶,早早上了园林处的假山,倚靠凉亭等候。

听得隔了一个院墙的那一头传来呼喝发力推动秋千的声音,他抚额微笑。上回他就是在这里无意间冲撞了秋千架上翩翩欲飞的姝姝,被摄去了心魂。

对她动心,其实还更早些,在红螺寺的山间,当山风把她的帷帽送到他的脚边,也许一切在冥冥中已天定。

她朝他与众人所在的方向投下的那一瞥,水眸含愁凝露,如山精一般妖娆,在他眼中般般入画也入了心。

这是他在她面前唯一的秘密了。不敢让她知晓,杨敏之也是会以貌取人的,与庸俗浅薄的碌碌众生没有区别。

可是那又如何?从三年前执起这天下棋局始,一路披荆斩棘,他也许就是为她而来。从两年前国子监门前她拽住他的袍角始,他与她的羁绊便再也分不开了。

秦韬,程一娘,老范,甚至是父亲......都在静观他筹谋的棋局终究会走到何处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躬身入局,把自己也投入其中化为一枚棋子,为了她可甘愿被驱使。

傍晚的凉风轻送,他等的仙子如约而临。

张姝这回没有站在踏板上,而是坐在那儿,柔软的身子靠在以手握住的彩绳上,粉罗裙从秋千上垂下去,随风拖曳轻舞,状若无依。芙蓉颜,蝤蛴领,蛾眉轻蹙,幽幽的望着假山凉亭的方向,浅笑含颦带怯。

杨敏之也冲她微笑。

空中的风声,鸟语声,底下院中的笑声都淡了去。只余眼前这个人。

当她再次从远处荡过来时,他看清了她两耳边垂晃的耳珰。恍然大悟,怪不得......心中呵了一息,这个傻姑娘。再望向她时,满目怜爱之色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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