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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地对视一眼,女子侧身躲在门侧,老者则缓缓推开了屋门。
院子的矮门被打开,凌云长老正背着手望向那棵高耸的雪松。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头来。
那老者扶着门,面上一怔。
凌云长老见了此人,眉眼忽皱,他嘴角微微颤抖,惊疑道:“萧师弟,是你?”
闻听此声,萧明远摇摇头,言道:“凌师兄,时过境迁,转眼已是二十余年,你不识得我了也是应该。”
“你,你怎么会......”凌云长老看着自己的师弟,他头发花白,胡子长长,眼间皱纹不似深,却也不浅,一身雪白长袍,清风徐徐下,仍然难掩老态。
萧明远摸摸胡子,笑道:“我这般也挺好。”
你怎么会挺好?凌云长老忍不住地想说出来,可他又怎么说得出来,他的师弟曾是多么英姿飒爽的一个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委身在这苍雪峰二十多年,白发顿生,苍老至此。
“你......与我回去吧,我向掌门师弟求求情。”终是不忍,他说出了这番话。
意料之中的,萧明远只是摇了摇头,随后道:“我发过誓,此生此世再不踏进苍山五峰,这是我自己的誓言,与他人无关。”
“你!”凌云长老上前一步,余光正巧瞥到了屋内的易寒淅,她此刻抱着剑,充满敌意地看着他。
凌云长老皱眉问道:“是为了她的孩子吗?”
萧明远摇摇头,“与她无关。”
“是与她无关,还是与她的孩子无关?”他质问道。
“都无关。”
话说到这一步了,便不必再留情面。凌云长老握紧了拳,“我徒儿昨夜私闯禁地,不知你可曾见到他?”
萧明远一咬牙,道:“从未。”
都是从小一起习武长大的师兄弟,凌云长老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撒谎。
“他腹部中刀,伤及血肉,你可知凶手是谁?”
萧明远沉默。
“师弟,你当真是疯魔了,竟纵容那恶女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是我做的。”萧明远轻轻道。
“什么?”
“是我杀了他。”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凌云长老怒极。
“我徒儿三日前就离开了,苍雪峰上只有我一人。”
“哈哈哈哈哈,”凌云长老瞪着他,“好啊,好啊,萧明远!你曾经被那个女人害的如此下场,现今又为了她的女儿揽下这滔天罪名,置同门情谊不顾!我若向掌门禀明,携同门围剿,纵然你武功盖世,也难逃一死!”
“闭嘴!你这老东西,”易寒淅忍无可忍,从门侧绕出,“你一口一个同门情谊,可是这二十多年来,你看过我师傅一眼吗?你口中的‘情谊’,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了些!”
“寒淅!”萧明远厉声喝道。
“看来你便是那妖女了,”凌云长老冷笑一声,身上的杀气再难压制,“口无遮拦,我便替我师弟好好教教你!”
萧明远反手护住易寒淅,正色道:“师兄!寒淅是我徒弟,师兄若想伤她分毫,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的声音很淡,甚至听不出波澜,可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霸气。
“没想到,你能为了那个女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凌云长老瞬时怒气冲天,愤然道:“今日在这院子里,你可还记得我们师兄弟们这么多年来的情谊!”
“与她无关,寒淅是我的徒弟,师兄你对她有恨,对我有恨,也莫要迁怒于寒淅。”
对你有恨?我怎会对你有恨?凌云长老心中暗叹。他竟忘了,易寒淅是这二十多年来唯一陪着萧明远的人。人都是有情的,莫说那是他所爱之人的女儿,即便是一个毫无牵连的人,这二十多年的师徒之情,也当情似金坚了。
他瞪着易寒淅,威胁道,“今日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倘若你再敢伤我徒儿,我必叫你好看!”
易寒淅还想上前再呛他两句,好在被萧明远及时拦下。
“师兄,我代我徒儿向你道歉。”
凌云长老见此暗暗叹气,他不想,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重逢,竟会是这般针锋相对的场面。他本以为,他们能像三十多年前那样,在这院子里,对坐比棋,把酒言欢。
“师弟,你若坚定如此,那我也不再多劝,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他挥袖离去,长长的背影投射在坑洼的石板地上。他的背微微驼起,虽不明显,但萧明远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师兄,亦不再值壮年。
“师兄,你的徒儿他......”
凌云长老闻言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