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戎昀以为出了缘心殿就能和皇帝分道扬镳了,结果拉扯了一路,眼看就要到宫门口,可以带着昭昭逃之夭夭了,结果就听一声暴喝。
“虞锦鸢!”
虞锦鸢一激灵,吓得躲在他身后。
赵晏初笑得欢畅:“虞大人,你来了?”
虞盛柏气得怒发冲冠,步履匆匆,这位举手投足间尽是文雅的权臣,此时竟有些衣冠不整。
要知道,他刚回到家,就见安氏扑上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她满脸憔悴,忧心如焚地直嚷嚷着女儿不见了。他也是同样的焦头烂额,带着人在街上翻来覆去地找,直到最后宫里传信说虞锦鸢在皇帝那里,才冷静下来,想起早上上朝时遗忘的令牌。
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没想到这么大胆!
幸亏令牌没有特地指明所持者,否则就算陛下对他再敬重,恐怕也会心有芥蒂,更不用提那些疯狗似的逮谁咬谁的老顽固了。
“陛下。”他深深一鞠躬,“小女顽劣,无意冒犯陛下。虞锦鸢,过来给陛下赔礼道歉!”
虞锦鸢自知大祸临头,眼泪汪汪地被虞盛柏从唐戎昀身后扯出来,唐世子下意识想拦,被他狠狠一瞪。
“不必如此。”
赵晏初宽宏大量地摆手,温和地笑,“我看昭昭妹妹与我投缘,正好该用膳了,陪朕去养心殿吧。”
殿内,赵晏初高居于堂上,虞盛柏落座于次,虞锦鸢和唐戎昀一前一后坐着,中间隔了条过道。
这是谁放的桌子啊,居然和戎昀哥哥离得这么远。
这一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饶是虞锦鸢聪明的脑瓜子也转不动了,待皇帝一落筷,她便开始埋头苦吃,直到吃得差不多了,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头看去。
哎?戎昀哥哥怎么脸色苍白,是不舒服吗?
“……锦鸢与唐世子情投意合,两人早已定下婚约,只怕于礼不合……”
“小小年岁便为婚约所羁绊,昭昭才貌双全,明明值得更好的人……”
赵晏初意有所指。
虞盛柏变了脸色,唐戎昀更是指节握得“咯吱”响。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虞锦鸢在小声咀嚼,发出仓鼠似的“咔擦咔擦”声。
“朕说笑的。你曾贵为太傅,于礼,朕可称一声‘父亲’,昭昭自是朕的妹妹。”
“陛下谬赞,臣自愧难当。”
气氛缓和起来,皇帝和臣子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唐戎昀下了马车,正要跟着虞家父女进去,虞盛柏推了推虞锦鸢,示意她先进去,又转过来客气地让唐戎昀回家。
“虞伯父!”唐戎昀一下子红了眼眶,“我此生只会娶昭昭一人,我一定努力挣功名,绝不亏待她!”
“我没有别的意思,贤侄。”虞盛柏哭笑不得,他还是比较满意这个老友的孩子,“你先回家,我有话和昭昭说。”
“好……伯父让昭昭不要担心,我会早点上门提亲。”
“……嗯。”
虞锦鸢在厅堂里不安地站着,看着墙壁上挂的偌大的家训,腿脚有些发软。
“跪下!”
甫一进来,虞盛柏立即着人取了家法。
“你可知错?”
“……知错。”
“说!”
“其一,不该偷拿父亲的令牌……”
“啪!”戒尺狠狠拍在掌心,掌心顿时红肿一片。
“呜……其二,不该私自出门,让父母亲担忧……”
“啪!”
“继续!”
“爹爹……我不该蒙混进宫,找戎昀哥哥……呜哇哇哇……”
白嫩的手掌已洇出血丝,虞锦鸢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虞盛柏两眼发酸,丢了戒尺,把她抱进怀里。
“非也!错在……不该遇到陛下啊……”
虞锦鸢不懂,也不想懂,经过一上午的波澜累得不轻,不知不觉趴在虞盛柏怀里睡着了。
虞闻洛听说妹妹挨了打,心想这里面也有他说漏嘴的原因,于是拎了顺手买来的小玩意儿去院里看她。
“爹?”
惊奇于虞盛柏居然在这里,他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在虞锦鸢床边站着,和虞盛柏相顾无言。
因为丽娘这件事,两人至今还是别别扭扭的。
“……您怎么打得这么狠?”
虞锦鸢动了动,不甚压倒了手,不由哼唧一声,虞闻洛翻开手心一看,顿时心疼,不由埋怨起父亲来。
“这也算是我的错,是我说漏嘴被昭昭听了去……她只是不懂事……”
虞盛柏头疼地摆摆手,制止他继续为妹妹开脱。
他是个好臣子,但不是一个好父亲。因为虞家上下从文,他便希望从他子女这一代可以有所改变,长子便被他早早送走,在深山老林里习武,三年五载不曾归家,直至近些年武艺小成,才来往频繁些,父子关系甚是生疏;而幼女较其他孩子早慧狡黠,但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性格有些偏激,又是被众人千娇百宠着长大,错过了教导的最佳时机,到现在身体健康起来了,性子更加骄纵顽劣,难以矫正,而现在,又被皇上盯上了……
虞家的未来啊……
虞闻洛也不小了,他看着一无所知的大儿子,决定和他深入交谈一番。
“闻洛,你觉得我在朝廷上如何?”
虞闻洛先是一愣:“自是极好的,人人称赞艳羡。”
“具体说说。”
“您曾是太傅,负有从龙之功,几经升迁,最终被圣上提擢为右相,后悉心辅佐圣上多年,乃圣上的左膀右臂、心腹重臣,为人更是高风亮节、忠心耿耿……”
“停,没让你拍马屁……我如今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您是众臣的标杆?”
“错!是虞家易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稍微行差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陛下怎会相信旁人的胡言论语?”
“唉,闻洛,你以为真的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