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再一声轻咳,扭过头来对着南宫瑶华说:“我瞅着这场婚礼怕是难以再进行下去了,所以不知咱们大伙儿带来的贺礼能不能就此再抬回去啊?”
鸦雀无声,大堂上一时间是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个问题震慑住了。
到底还是黄衣少女咯咯的笑声打破了沉静:“嘿,瞧你长得挺富贵,穿得也人模狗样,日子倒过得……挺抠搜哈。”
居不易马上回驳:“天生的长相,是祖祖辈辈的积累;后天的财富,更是个人的勤奋努力。都不容易,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我这个问题一定是大家伙儿都关心的,只是没人好意思提罢了。”
“所以你就好意思提了?”
“我刚不也在极力表现不好意思么?是你非催我赶快说。”
他这振振有词的样子委实是觉得自己太有理了,少女更是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而安静的场子里在这一刻竟像是只有他们两个活人了。
又一抹淡笑从他的嘴角边轻轻划过,居不易故意夸张地咳嗽了一声,把气质重新揣起来,绕着庄家父子的尸首踱了两步,重重地叹息道:“死得确实急了点儿,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改。咱这些贺礼上都还挂着大红双喜,放在这里是真不合适。所以大伙儿不如把东西都先抬回去,回头等到出大殡的时候,咱换成了白布再给它抬回来。大不了有多不少嘛。”
少女连连点头称赞:“精打细算,真是活该了你有钱。”
居不易忙摆了摆手,饶是不好意思地表示承让了。
天问雨听罢了冷声道:“居公子尽管放心,即便你不提,咱们也不会收这些贺礼的。”他说完环顾了堂上众人,向之一一拱手道:“今次大喜转大悲,承蒙诸位不曾见怪,灵宝玄门在此谢过了。晚些时候会安排家奴仔细盘点,将大伙儿的贺礼一一退还。”
宾客们这时候是连忙摆手推脱,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既已礼成,贺礼又怎有退回之理?我等断不能领。”
少女长叹了一声,摇头道:“哎呀,缺心眼真是容易扎堆。你们难道瞧不出来人家这是巴不得这场婚礼不作数嘛……怎么着,你们一个个都不肯把贺礼收回去,是想把这婚礼做死了,好让新娘子给这薄情的庄郎空守一辈子吗?”
人群中这才传来了恍然大悟的“哦……”声。
少女瞥了眼居不易,摇头叹道:“怎么样,浮夸怪,你的慈悲还需要我这个恶人来点破,才能有好人敢领情呐。”
她说完又歪头看向了摩勒,摩勒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赶忙偏头一躲。她不禁失落地撇了撇嘴,这会子像是又不怕疼了,扯着胳膊挺身又朝他贴近了一分,轻声道:“小哥哥,你的心里也该感谢我才是。不为别的,只为你的心上人没有落到薄情人的手里。”
摩勒一惊一怔,心奇这女子如何能知晓他的心思。
少女紧接着“嘘”了一声,精乖的眼珠儿透着水灵灵的光:“快藏好你的小心思,太明显啦。”
摩勒轻一吸气,正闻到了她身上一股清如幽兰的甜香,不禁将目光又注向了她。垂眼之际,她正在靠近,白透的肌肤小小的唇,一笑间像是一朵红梅在白雪中绽放,还是迎着他在绽放。摩勒的心下又慢了一拍,但好在眼神还是在片刻的停滞后又机警地躲闪了过去。
一旁的天问雨还是察闻到了他俩之间的小动作,惊异之下更有盛怒,倒不是还记恨于黄衣少女对他的不敬,实在是恨摩勒的不识大体。此间众目睽睽,倘若还有旁人瞧见了自家弟子与个妖女目传讯息,保不齐就会被夸大其词地传扬出去,如此就势必会有损灵宝玄门的声誉。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妖女给我押下去!”
两个负责羁押的小师弟恍然回神,心一慌手一重,少女立马呲牙咧嘴地哀叫了两嗓子。
摩勒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与之有所亲近,忙垂下了头侧到了一边。但天问雨责备的眼神无孔不入,那是嫌弃的,鄙夷的,像是在凛冽冽地鞭笞他。
黄衣少女瞧在眼中,比摩勒先来了气,冲天问雨嚷道:“喂,你有话就说,拿眼干瞪人算怎么回事儿?”
天问雨立马又瞪向了那两个押解的师弟,想怨他们怎么手脚如此磨叽,结果又是少女率先抢言怼了过来:“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的师弟们来此也是客,他们怎么知道要把我往哪个地方羁?好歹得找个本庄人来帮忙带个路,不然难道让他们架着我在后头游园吗?”
这话多少算是为那俩师弟解了围,两人心里识好,手里的力道不免就跟着轻了几分。少女腾出了一口气,冲着站在摩勒身后的一位年长家奴勾了个眼神,这人倒也有胆识,真就应着上到了前来。
少女笑道:“到底还是小哥哥管用,知道唤了个家奴来引路。不像个别做大师兄的,只知道凶人、吼人、瞪人。真真是屁用一点儿没有,屁事儿永争第一。”
天问雨彻底变了脸色,摩勒忙小声地对那俩师弟说:“快把她押走。”
那唤上来的家奴也是个机警人,自动列手看路,可算是把他们顺利地引了下去。
事件像是终于能够告一段落,可由于转折太迅速又类似于一种胡闹的形式结束,堂上的宾客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一个个都只能尴尬地面面相觑。
天问雨好像还在气愤中,震场子的话顾不上说,只管用眼神里夹杂的烈风直往摩勒身上刮。摩勒怎能无感知?却也只能垂下头来承受,甚至他也习惯了。
最没想到的是居不易挺会见缝插针,不知不觉中已经溜达到了南宫瑶华的身侧,浅浅地低头,轻轻地问:“我瞧这盖头也蛮厚实的,你这样一直顶着,好呼吸吗?”
南宫瑶华的肩膀微一耸动,显然是被这无礼的话恼到了。
居不易淡淡而笑,摇头叹息:“可惜我得走了,来不及见识你的倾城之貌了。”他背手转身,冲着大堂众人喊道:“已经胜利了呀,大伙儿都别愣着了,快欢呼起来!”
须臾之后,真就有人傻愣愣地带头鼓起了掌。
居不易长出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回身后折扇在他手中打了个旋,一挥之下猛然展开。
南宫瑶华从盖头底下瞧着这一幕,担心他要用扇子扇起自己的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