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勒已是再无耐心去守一个不确定,他甩下唐小豆,快步走到了门口。
然而守门的师弟立即挺身挡住了他,更极其轻蔑地说道:“大师兄有令,剩余人等皆要门外等候。”
摩勒虽说是灵宝玄门众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因是襁褓拜师,入门时间仅次于天问雨和南宫瑶华,如此就混了个“小师兄”的名号。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天资有问题,即便长久以来一直是由掌门崔岳亲自教习,他都完全掌握不到武功的窍门。不但比不上同是入门弟子的师兄和师姐,就连一些三四级别的师弟们也可以轻松取胜于他。
如此一来,碍于师父的缘故,大家伙儿虽然明面上仍旧尊他一声“兄”,但心里私下,他比弟弟还弟弟。
摩勒自己也清楚明白,得天独厚却本事不济,换谁也会瞧不顺眼他。所以他越发地勤加苦练,想着能早日摆脱“熬资派”的帽子。可随着永远的收效甚微,他也只能学会了去习惯冷眼和热讽,习惯了做一个闭嘴的人。
所以这要是换作往日,师弟们堵在前面对他说了一声“不”,他定然是扭头就走,绝不再上前。
可这一刻,他端出了姿态,用上了强硬的眼神,冷声道:“师父在临闭关之前交待的是——山门由师兄、师姐以及‘我’来共同打理。意思就是我也可以发号施令,如何在你口中却成了‘剩余人等’?”
南方天里突然下起了北方的雪,软柿子突然硬了一回,看门的师弟一时间反应不及,语塞了。
摩勒不加理会,推开他们,踏门而入。
而这一进门的瞬间里,一股很浓很烈的药草之气像烟熏一样直扑而上,使得他一个防备不及时,猛地咳嗽了两声,方才的那抹刚硬的气场也在这一刻消散不见了。
天问雨就坐在外厅的正中间,见他进来,还是这样一副冒失的样子,白眼就已经翻了出来,严厉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师姐她……”
“有药王在此,你有什么可不放心?非要亲自来闹笑话?”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摩勒定了定神,忙向天问雨补行了一礼。
天问雨见了这礼数,也没再撵他出去。可他虽人站在原地,心里头却因为实在挂碍着南宫瑶华的情况,致使这眼睛和足下就都有意无意地往里间房去拐。
天问雨起身走了过来,见他面带血污,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你受伤了?”
“啊?”摩勒下意识摸了一下脸,待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不,不是我,是那个黄衣女子的。”
他慌忙地搓脸想把血污擦净,心里还窃喜于师兄对自己的关怀,结果天问雨紧接着就凶道:“她已然负伤,你与她交面,却还是把她放走了?”
摩勒一愣,惭愧地低下了头:“是……是我本事不济。”
天问雨冷哼了一声,白眼就像白刀子一样放着白光:“本事不济倒是小事儿,不是你有心放走的便好。”
摩勒一惊,瞳孔不由地放大了。
天问雨阴飕飕地扭头看向了他,又起一声反问:“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怎么会?”摩勒深感莫名其妙,满腔赤诚蒙尘的感觉让他额头上都炸出了青筋:“师兄你怎会这般揣测于我?”
天问雨笑道:“那日在喜堂上,当真是你与那小妖女的头次见面?”
这声音是轻飘飘,却像是砸在摩勒心上的重锤。
“自是当然。我鲜少下山,师兄你是知道的。”
“哦,也就说是一见如故喽?”一声嘲讽后,天问雨立刻转回了严厉如铁:“你是没见过女人吗?但凡有点姿色,你就昏头了!”
“师兄!”摩勒的脸上也变了色,昂起头来朗声道:“你我师出同门,单就是这层关系我都不想跟你多做争辩,更何况师姐还在里面清毒疗伤。可我不争、不吵、不辩,不代表你就可以对我言语中伤、挖苦羞辱。”
“呦,还知道与妖女相交是种羞耻,还不是无可救药!”天问雨冷哼了一声,突然出手向摩勒的前胸袭来。
摩勒实感莫名其妙,却也立即抬臂去抵挡。可惜抵之无用,天问雨已经将他藏在怀里的烧饼掏了出来。
见到此物,他心虚了,抿上了嘴,眼神起了躲闪之色。
天问雨掂了掂手中的烧饼,笑道:“师弟,闲来无事跑到铁牢外面去啃烧饼,你是准备这样跟我说的吗?”
“我……我……”
摩勒当然语塞,按照他最开始的想法,这黄衣女孩儿虽然古怪了些,但毕竟怪有怪招,拆穿了庄友新的劣根面目,以此免去了南宫瑶华的年华错付,他于心底里甚至还有一份庆幸和感谢。再想想她被锁了三天,伤了三天,饿了三天,多少就有点儿于心不忍,就这么简单。
可如今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南宫瑶华更躺在了屋里,以他对自己这位师兄的了解,无论此刻他再说什么,都只是无意义的强辩。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此刻的沉默也会让天问雨觉得有失了威严。
“摩勒!”天问雨双目倏张,忽地厉声说道:“年纪轻、阅历少,并不是你不懂得自我把控的借口。就着此事,我就不妨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倘若日后你做了什么有辱门楣的事,千万别怪师兄我顾不上同门之情……别哭我欺负你!”
摩勒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回答,甚至连点头、摇头这样的肢体回应也没有。因为他觉得这种忠告与废话无异,不过是天问雨为了让他难堪的话术罢了。
这时恰巧里屋的帘帐又被撩开了,一位白衣女子走了出来。摩勒正想上前问个一二,却见这女子与之前的一样,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紧跟着又一位同样装束的女子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如此的一出一进,一悲一喜,是她们自己的节奏,没多余的人能走进她们的眼中。
摩勒已经明白这其中的规律,也就止步站在了原地。天问雨却哼笑了一声后压低着声音傲慢地说:“打个下手也要换来换去,真会瞎耽误功夫。”
这时里屋里突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耽误功夫了,你们进来吧。”
正是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