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昭让你们下去吗?” 众人如蒙大赦,再度起身的时候已是冷汗涔涔,皆是怀着对沈灼的感激。 之前长乾宫的事他们已经听说过了,没想到这次又因为沈灼而逃过一劫。 太子沈霄,六皇子沈倦。 最危险的两个人,却偏偏只听七皇子的话。 沈灼内心生出了怪异的感觉,‘白光’说要把他送到一个新地方,但入目皆是熟悉的人和事,直至现在沈灼才产生了一丝违和感。 沈倦同自己可是仇敌啊,怎么可能如此温和? 他甚至在怀疑‘白光’没有骗他,他并非真的重生到了过去,而是另一个极其相同的时间点,不过一边是虚情假意,一边是真心实意。 然而只一瞬,沈灼便否定了自己。 也许是因为襄郡叶家翻案的事没有到来,沈倦还没有喜欢上叶听霜,所以才有如此大的区别。 前世沈倦将他取而代之,还心甘情愿放任叶听霜成为权宦,不正是因为‘喜欢’吗? 沈灼强忍着不耐烦:“六兄来此地做什么?” 又是一连串的轻咳。 时间隔了太久,沈灼都以为沈倦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了下去,月亮渐渐爬上东墙,将朱檐下的风铃也照成了霜白,整个掖庭都像是被泡在银色的湖里。 沈倦提着一盏红色宫灯,又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他的眉目被红光一照,也沾染了红尘气息。 等做完这一切,沈倦才问道:“太子对你下毒了?” 沈灼鼓起腮帮子,不满的说:“那都是污蔑,是有人想要嫁祸!” 对方并未作声,两人站在雪中已长达半盏茶的功夫。 沈灼搓了搓泛寒的手指,不想待在这里同沈倦废话。 “六兄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 沈倦缓慢靠近沈灼,将手中宫灯提了起来,红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此刻看着犹如一只诱人进入枯井的狐。 “是想去里面?” “若你想看,那便看仔细些,六兄这盏灯便送予你。” 红色的宫灯充斥着不祥,一股没来由的阴森气息弥漫而来。 沈灼听到了房顶传来的寒鸦叫声,嘎嘎的吵得人耳朵泛疼。 方才天黑,看不清沈倦。 直至靠得如此之近,他才看到了沈倦此刻的样子。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呢? 沈灼只知道对方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像是要将他从头到尾舔舐一遍,透着十足的危险性。 病秧子的外壳,也在此刻被宫灯扭曲。 沈灼莫名心口一跳,做出下意识推搡的举动:“六兄自重!” 然而根本没能推动。 沈倦一动不动,保持着这样强势的姿势。 他掰过沈灼的手,将红漆灯柄交到了他的手中,然后用自己的手指覆盖着他的手指,强行让他缓慢握紧。 “收好了。” 沈灼眉头紧拧,感觉对方的手指犹如一块铁。 病秧子力气还比他大? 沈灼皮笑肉不笑:“那就多谢六兄了。” 沈倦唇间绽出笑意,一身沉疴病骨,好似也轻快不少。 沈灼怪异的问:“六兄笑什么?” 沈倦:“自从你与太子亲厚,还是头一次收下我送的东西。” 沈灼总觉得对方在阴阳怪气自己,心绪翻涌了起来,自然也要阴阳怪气回去:“阿兄送的东西太多,我都不缺了,自然也不会要别人的东西。” ‘阿兄’和‘别人’几个字,令沈倦脸色忽的下沉。 “你知道……那碗药的功效吗?” 沈灼摇头。 他哪怕知道,也不可能跟沈倦透底儿。 沈倦一字一句道:“那药不仅无法恢复你的容貌,只会让你形如枯槁,久而久之愈发丑陋。” 沈灼呼吸发寒,眼睫轻颤的问:“到底……是谁想毁了我?” 沈倦却不说话。 他的目光透着三分深沉,忽的用指腹摩挲着沈灼的脸。 沈灼和他的母亲祝聆歌长得很像。 沈倦只觉得可惜,若是没有被毁,他应当是一颗举世无双的明珠。 太子当真忍心? 沈灼被触碰得毛骨悚然:“六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倦的话题突然转弯:“叶听霜这把刀,你握不住。” 现在就来护着未来喜欢的人了? 沈灼歪头:“可是那把刀,很漂亮吧?要是能出鞘的时候,就更漂亮了。” 两人无声的对峙,目光好似在空气中撞击。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沈倦咳出了血,苍白的唇色好似涂了口脂的艳鬼,要将旁人摄魂夺魄。 沈倦缓过气后,才重新为沈灼绑好了白狐大氅。 他面色如常,倒像是一个好兄长了:“去看看吧。” 沈灼接过他手中宫灯,一步步走向前方,推开了暴室的门。 滴答、滴答。 梁上的鲜血,正不停的冲刷而来,是过细的绳子勒得脖颈被削了一半。 沈灼举着宫灯,缓慢抬头看向上方。 烛火一照。 是王鼎!? “呼——呼——” 剧烈而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