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头戴毡帽的少年冷眼坐于软榻。
侧面坐着一比他年幼些的药童,正小心打量着这位太医院的年轻医官。
踌躇半天,还是没有开口。
“何事?”被打量的人早便发觉。
“杜医官……”小药童有些犹豫,终是好奇大过胆量,问出心中疑惑,“莫不是和小天师大人有什么过节?”
“没有。”杜羽回的果断。
“那为何……”
方才那声冷哼,他也听见了。
再加上这段时日在其身边帮手,偶尔见到小天师大人亲临,素来行事沉稳,少年老成的医官姿态颇为冷淡。
杜羽睨了他一眼,似乎猜到对方心思。
他问:“土方,你以为医者如何?”
土方道:“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廉洁纯良不可信也。”
杜羽又问:“道者又如何?”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二者可见高下?”
土方愣了下,“医道同源,本是相通,只是......”
药童闭口。
他心里念叨,只是当下南越王室重道轻医,大兴炼丹之风,民间道门无度,滥竽充数者不计其数。
以至从医看不起从道,从道瞧不上从医的局面。
原是如此,土方明了,却见杜羽摇头。
“虽如此,但我并非看不上丹道学派。”
少年缓缓道,“道医道医,以大道为本,以济世救人为略,易、道、医、儒均博通融汇,不拘一格,是为医者上品。”
既非看不上道,那便是看不上人了。
土方汗颜:“杜医官,我听闻小天师从小聪颖过人,未从师却自学识字,性子温和,与人为善......”
怎会如此不待见?
又听杜羽冷声道:“物有正反,人有两面。”
土方不懂,继续道:“我还听闻,小天师怜悯众生,莫说世人,便是宫中那青牛遗失,几番周折,性命堪忧,终是于生死关头将其救下。”
“青牛......”
不说则已,言必有中。
此话一出,药童只觉对方头冒凉气,咬牙切齿。
“那牛就是她弄丢的!”
土方大惊:“啊?”
山有大松,或千岁,其精变为青牛。
当今君上喜用神为木,圈养一青牛于太医署旁棚户。
身为医正亲徒,成长于太医署,杜羽自幼喜爱五虫,时常取带露水的青草喂之。
久而久之,多有不舍。
青牛遗失,最为难过者,莫过于其。
土方道:“不是听闻找回来了?”
“君上宽容,未见怪罪,如今的青牛是后来在民间寻了只相似的。”
杜羽道:“不过当时她的确去找了,费了些时日,直至一屠行终有所获。”
土方疑道:“她没救?”
杜羽道:“救了。”
他顿了下,面无表情。
“救了二两。”
土方:……
·
南越王都的初秋,一片萧萧的赤色,叶落归根。
一白发长须的蓝袍老道在宫人指引下,行至帝王寝宫。
正殿前未见宫人侍卫,门虚掩着,宫人轻推开门,伴随着沉重的木门声,初秋的晴好阳光照进大殿。
一中年男子端坐于椅上,双目紧闭,五心朝元,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九条金龙,雍容华贵,气吞山河。
老道径直走到大殿之前,扬了扬手中拂尘,对着大殿作揖一拜。
“君上。”
殿上之人闻声缓缓睁开双眼,其面容坚毅,眉目间隐含威严之气,显然久居高位。
“免礼。”
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晏玄抬手,角落一隐着的宫人轻移,递上一个金纹檀木盒。
乌长生起身,拂尘一挥,搭在手肘,双手接过,又看了眼殿上,接到示意后打开。
略微扫了一眼盒中之物,眸光一亮,合上木盒躬身道。
“老道恭贺君上,金丹可成,寿与天齐,国之大幸。”
“长生,毋须多言。”晏玄出声,面上难得流露淡淡笑意,“既已备齐,孤且问你,丹成还需多久?”
乌长生稍稍思索,回道:“百日即可。”
“好、好!”
殿上之人重重拍了下扶手,了却多年心愿,心情极佳,忽闻殿前传来两声轻咳。
他眯了眯眼:“长生,你这湿邪可染上好些时日了。”
老天师苦笑不语,苍老的身形弯的更低。
晏玄忽然想起什么:“阿禾回来了?”
乌长生道:“算下时日,约三日后到。”
晏玄道:“此番南行受了惊吓,可要好生休养,莫要留下病根。”
乌长生拱手:“老道替徒儿谢过君上。”
晏玄摆手,让其收回礼态,接着道:“四年将至,明年岁末招祭也可由她代之。”
乌长生闻言叹息,“君上,老道这顽徒年岁尚小,恐难以当此大任。”
晏玄道:“如何不行?若孤没记错,阿禾明年十四?”
乌长生道:“正是。”
晏玄道:“这岁数,若是王都寻常人家的小女娘,快成家了。”
乌长生道:“她不是。”
“她不是,有些事就该担着。”
南越君王低声重复,语气意味不明。
少息,他看向立于殿下的老者。
“长生,你湿邪未滁,难以上行,阿禾又向来聪慧,往年招祭巡街,她伴你左右,看得多了,便是看也看会了。”
乌长生道:“小徒顽劣,老道恐又生出什么事端,牵连王室,至使羞愧于心,有负君上重托。”
话中隐含,上位者面色微变。
这倒提醒他了。
晏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