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音。
四月,温暖的春天拉开序幕。
徐老师宣布要去春游的时候全班都沸腾了。
王梓高兴坏了,给大家解说,“开发区那边新建了一个主题公园,这次跟学校合作的,每个人只交60块钱,玩一天。”
余照回忆起来,自己的公交卡就是在这次春游的时候报废掉的。
当时玩的项目具体叫什么她忘了,只记得在高空中不断360度地翻来翻去,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兜里的公交卡窜出去,掉在了下方的人造水景里。
与她说了永别。
看到盛寻也有点期待的表情,她想起来,上辈子的盛寻根本没参加,这种需要交钱的事儿,他爸妈怎么会让他来呢,不知道他当时明明没参加还要写春游观后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徐老师为了能快速认出自己班的学生,四十个人统一戴上了棕色的帽子。
“幸好这玩意儿不是绿色的。”
王梓笑着打趣,他们坐的三号大巴车载了五六两个班的孩子,徐老师也一改平时严肃的画风,穿着一身运动服同款的帽子坐在前排和六班老师聊天。
“这车好像要开两个多小时,”顾江帆瞧瞧窗外,大家是六点集合的,这么早大巴里哈欠连天。“圆圆,我睡会儿。”
“你靠着我吧。”余照建议。
“不用,睡着了头肯定很沉,我就这样...”她示意自己靠着椅背,“我就这样睡。”
“好。”
盛寻和王梓就在身后,余照戴上耳机,抽空往身后的盛寻那看一眼,晕车的人早就闭上眼睛假寐了,闭着眼睛看着特别乖巧。
她淡淡一笑,猝不及防和后面位置的一个六班男生对视到,那个男生立刻回给她一个微笑。
接下来,她每次回头看盛寻,都能和那个男生饶有兴致的眼神对视到。
让她心里膈应,隐隐觉得那眼神怪怪的。
小声问顾江帆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叫曾什么,曾云峰?”
那不该是十几岁少年人该有的清澈心动的眼神,而是一种黏腻审视仿佛正在脑海里跟她进行着什么的眼神。
余照搓搓胳膊,跟顾江帆吐槽,“眼神好恶心啊。”
中途大巴车在厕所外停下来休整,王梓高兴地窜下去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没拿钱包,这厕所收费!”
此言一出,周围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王梓回来,大咧咧地在外套上抹手上的水,一阵坏笑。“余照,咱们俩后半段换座位吧。”
“行。”余照抱着包,侧身从盛寻的腿边挤进他内侧的座位。
他困倦地侧头一看,眯着眼睛笑笑。
“怎么样?还是晕吗?”
“有一点。”
说着打了个哈欠,又立刻朝余照笑,嘴角抿着,柔软可爱。
大巴车再次发动后,大家都缓过早晨的困劲儿,开始活跃了。
盛寻翻书包,掏出一副黑色的耳机,在她眼前晃晃示意自己要一起听歌。
歌仿佛是记忆的另一种载体。
她刚工作那年上班的路上总是在听一首很振奋的歌,从那以后每次听到那首歌,都仿佛自己在沙丁鱼罐头里,抱着柱子抵触上班,当生无可恋的咸鱼。
这首歌也是。
她跟盛寻谈恋爱的时候会经常出去玩,大三大四她比较闲,盛寻又比较自由,两个人盘算着租车比车票还合适的时候,就会自驾出去玩。
她坐在副驾上摇头晃脑,吃着零食看盛寻脸都不敢转方向专心开车,就觉得好笑。
“哎,盛寻,我当初建议你考驾照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有。”
“嘿嘿,家里有一个人会开车就够了,我视力不好,身体也不协调,我还怕被教练骂,所以我不考。”
他因为家里两个字被甜得直抿嘴,许久没讲话。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笑起来。
余照伸过去一小块巧克力喂给他,纳闷,“笑什么?”
“这歌....你每次都出声跟着唱同一句.....”
余照纳闷地看看屏幕,“是吗?”
滚动的单曲循环走到了结尾,又重新播放了前奏。
到了她每次出声的位置,她哈哈大笑,然后开口大声。“男人的无尽伤痛都锁进黑夜~”[2]
盛寻吸吸鼻子,转头快速瞄她一眼。
余照笑够了,又说,“你不觉得这句歌词写得很好吗?听着就能感受到半夜蹲在路边,在路灯下抽烟的沧桑中年老男人的心境。”
盛寻笑得肩膀一直抖。
前座的顾江帆伸手拉开一点点窗户,她伸手在MP3上点了上一首,在那句总是跟着唱的歌词回放时,在心里默默跟着唱。
她的耳机被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摘下来。
看到盛寻为了跟她说话把自己的两个耳机全摘了,“圆圆,你觉不觉得....”
侧头看着盛寻戴着帽子奶呼呼的脸,他好像怕余照听不见似的,又弯腰凑近她一点,“这歌听着有种大半夜在街上抽烟的老男人的心境....”
她盯着盛寻,良久。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我也不知道,”他微微摇晃脑袋,“刚才听到那句无尽伤痛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隔了一会儿,余照转头。
“跟我道歉。”
“我怎么了?”盛寻奇怪地问她。
“我昨晚梦到你了,你吓我。”
“怎么吓你?”
“变成了尸体诈尸吓我。”
“不会呀,”盛寻奇怪地讲,“我变成尸体肯定也是老老实实的尸体。”
余照愤怒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好好好,我道歉,昨晚在梦里...变成尸体吓到了余照,我真的有罪。”
余照还是不太满意,盛寻将书包拉开,给她翻零食,“赔罪,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