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小碗里芝麻馅汤圆颗颗圆滚滚,挨着躺在一起,盛寻围裙都没摘,再次回到厨房拿勺子。
腰细腿长的背影惹得余照不自觉追着看了好几眼。
元宵节一过,年味散尽。
他们两个加上刚刚从家里返回的黄矛,三个人一同度过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她笑着在茶几空处分啤酒,盛寻分完勺子坐落时伸手摸了摸她身边的啤酒瓶,“你喝常温吧?”
余照微微摇头,啤酒还是冰镇的最好喝,清爽的麦芽味道冰冰凉凉,无比爽口。
“那少喝点。”
厨房里热水壶咕嘟咕嘟冒着泡,三个人围着小桌一人一边,黄矛用手指摩挲碗的边缘,轻轻拿起勺子去舀白胖胖的汤圆。
“一吃汤圆我就能想起来我小时候....是七八岁吧,正换牙呢,把我一颗本来就活动的牙粘掉了,给我气坏了,之后的几年我再也没吃过汤圆了。”
“你这么记仇呀?”余照调笑。
“嗨,不是,”他慢慢往嘴里塞了一颗,说不清是烫的还是难过,含含糊糊。“之后我们家就散了,我就再没吃过汤圆了。”
余照顿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好,连忙隔着桌子给黄矛抽了张纸巾,他笑着接过去,龇牙咧嘴嚼汤圆,又讲,“别在意啊余照,没事儿,我就是没事闲的提一嘴。”
“多说说,让你难受你就一直说,说到以后想不起来,这难受就能放下。”盛寻掰开啤酒拉环,放在黄矛眼前,对着朋友讲话他的语气随意多了。
黄矛搓搓脸,拿起啤酒罐对他示意。“你小子还安慰起我来了,来,走一个。”
黄矛在劝酒一途很有天赋,两个人没一会儿就灌进去三四罐,余照并未阻止,一边给草莓扒虾吃,一边听他们俩晕乎乎地感慨人生。
碗里的汤圆还剩最后一个,黄矛将它盛到勺子里,放在自己的眼前端详。
“我说不定啊...我就是快死了,也想吃汤圆。”
盛寻酒劲儿上脸,红霞飞到眉骨,染红了半张脸颊,正拄着脸听黄矛讲话,闻言点点头,“你还真是。”
黄矛傻笑起来,随即落寞道。
“我真想那年,我们全家一起吃汤圆,我牙掉了,死活不去看烟花,我爸抱着妹妹在阳台,我妈站在旁边一直回头叫我....”
他说不下去,抹了把红得发紫的脸,明明坐在室内,却仿佛头顶有浴霸照耀,大汗淋漓的。
余照想,他想念的从来不是汤圆,而是思念那个圆满的家。
“现在我好了,”他吸吸鼻子,看余照,“工作时间自由,过年在家待两个星期呢。也安稳,以后就攒攒钱,我妹妹比盛寻小一届,今年9月就能上大学了,到时候就把我妈也接来,让我妈也清闲清闲。”
“你妹妹成绩还是那么好?”盛寻问。
说起这个黄矛很是骄傲,“是,可努力了,还懂事儿,我妹妹真是来报恩的。”
“你说,那年在电子厂,”黄矛压着嗓子回忆,“我还跟他闹着玩呢,我说你好好学习,以后带着我挣钱,谁知道还真是他带着我挣钱啊,现在中介的活儿起不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网吧这边有时候这钱拿的我都不好意思,感觉自己都没干啥,又吃又玩的,还拿人五千块钱。”
余照抽张纸擦擦手,顺带着胡乱给草莓擦擦嘴,“你也辛苦,该你拿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总不能给这人白打工吧?”
盛寻听到这,歪头瞧余照,在她看过来时漫不经心一笑,眼尾和卧蚕卷出柔和的弧度,神情里似乎在问她怎么不向着自己说话。
喝到后半程,两个人都醉意滔天,黄矛扶着墙回到隔壁睡觉,余照不放心,连忙推盛寻让他去确保黄矛安全再回来。
“别让他平躺啊。”她追着喊。
回来时他的眼神都有点呆了,站在门口将自己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美人尖。
余照将剩菜放在冰箱里,回来时看到在门口直愣愣瞧她的盛寻,忍不住逗他。
“怎么啦?这位先生,走错家门啦?”
他傻兮兮地笑出一排牙,“我好喜欢现在啊,老婆就在我身边...嗝...朋友就在隔壁,全世界还有比我更幸福的人吗?”
余照白他一眼继续收拾桌子,看他连忙跨过来将她手里的抹布抢回手里,护食一般。
“别想抢我的活儿。”
“快洗漱去吧,”余照嫌弃,“满身酒味儿。”
夫妻之间最容易有矛盾的就是家务了,看似都是小事儿,实则无比累人。
众所周知,被罩洗完了是不会自己套在被子上的,垃圾满了垃圾桶也不会自动换新的垃圾袋,水槽里的碗筷不会自己冲水随后列队在架子上。
在顾江帆跟她吐槽林祁从来不做家务,在家里像个大爷一样只知享受时,她才发现盛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做了很多事儿,她不能理所当然地把这些都推给盛寻,所以她也会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只是每次他都要念叨她“抢自己的工作”,在他的认知里,这些就该是他做的。
跟朋友小聚说说废话是成年人的解压方式,盛寻晕乎乎躺在被子里,只知道傻笑。
胳膊从她的腰侧揽过去,伸手覆住肚子,“疼不疼?”
“还好。”
闻言他抱紧了点,“我给你揉揉肚子。”
掌心温热,慢条斯理地摩挲皮肤打圈,余照想了想,“今天也是江帆的生日。”
“嗯,看到王梓给她庆祝生日的动态了。”
提起这段因为距离而疏远的友谊,两个人都很是惋惜,瞧余照满脸难掩的失落,盛寻长叹一口气,胳膊发力将余照抱到了自己身上。
如同哄睡孩子,有节奏地拍打她的脊背。
余照自言自语安慰自己,“说不定她和王梓毕业后,会在汇江定居呢,到时候咱们就多见见面。”
“嗯,”盛寻低头在她头顶亲一口,“睡觉吧。”
余照想换个舒服的姿势,于是往上挪挪,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耳边是盛寻忍不住发出来的低低切切哼声,她觉得好笑,干脆趴在他胸膛